第五十六章葬礼
“母亲。”
“婆婆。”
两人急忙上前去看侯夫人的情况。
顾侯将刘莺儿护在怀中，精神恍惚，在看到血的那一刻，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侯夫人其实并没有死透。
后脑勺撞上台阶的前一刻，她看见了顾侯推开他的手，和奔向刘莺儿的后背。
她的后脑勺好疼啊，可更疼的，是她的心。
当初顾侯违逆父母、拼死也要娶她的身影在她脑中还清晰可见。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如何从一个侯门主母变成今日这样子的呢？
还未等她想明白，她的视线就已经模糊，她望向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是她丈夫搂紧刘莺儿，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宽慰的场景。
顾行珊跌跌撞撞地跑向神医住的院子，“神医、神医，快来瞧瞧，我母亲摔倒。”
“呜呜呜，神医，快开门呐，救人呐。”顾行之哭喊着拍打大门。
荆兰香此时并未在院中，而是在与此处相隔一条街的二层茶楼中。
她的对面，是安排了一切的张锦钰。
侯府这些人入巷后的一切行为尽收她们眼底。
“去看看吧。”张锦钰对荆兰香道。
这场戏兰香姐可是重要角色，若始终不出场，难免引人怀疑。
荆兰香伸了个懒腰，一副要大展伸手的模样，原本沉着脸的张锦钰被逗得发笑。
“救还是不救？”
“兰香姐，随你心意就好，不用顾虑我。”
荆兰香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不再多说什么，下楼朝枝白路走去。
“怎么回事？不是要看病么，现在这是闹哪样？”
荆兰香的出现仿佛让人找到了主心骨，顾行珊指向侯夫人躺着的地方。
“神医，您快救救我母亲，她磕到台阶上了。”
荆兰香走到侯夫人身旁，先是摸了摸她的脉搏，脸色一沉，随后她又并起两指伸到侯夫人的鼻下。
最后，她又按住侯夫人脖颈处。
她起身，摇摇头，“节哀。”
顾行珊跌坐在地，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旁的姜芸久久没有回过神，只是在心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有丝窃喜。
原本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的顾侯更是长舒了口气。
以前，他也是真的爱过侯夫人的，可现在，明显温婉刘莺儿更得他得心意。
这下好了，侯夫人一去，他便能将刘莺儿迎进府，在不用担惊受怕被发现了。
想着想着，他心中还涌现出阵阵喜悦。
可面子上，他还得装作悲痛的模样，“快回府叫人，将柳氏抬回去，让她体面地离开。”
说到最后，顾侯竟也滴下两滴泪来。
茶楼上，张锦钰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世事荒唐。
“你倒是心慈手软，还让大夫去救，你就不担心大夫真得把人救活了？”
张锦钰睨了萧云知一眼，心想果然是个闲散王爷，整日里无所事事。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
萧云知张大了嘴，将张锦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被夺舍了？这种话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张锦钰赏了一个白眼给他：
“如今她死了倒是解脱，若是不死，反而才是人间炼狱。”
萧云知点头，望着枝白路上来来往往的侯府小厮，一脸赞同。
“果然最毒妇人心哪。”
“你这个王爷怎么比我一介商户女还没文化，圣人说的明明是最毒‘负’人心，”张锦钰加重了语气，“负心的负。”
随后张锦钰直接起身走人，她可是有正经事做的，比不得某人悠闲。
萧云知坐下喝了两口茶，看着侯府马车离去后，也下楼离开。
小二上前将人拦住，“爷，您还未付钱呢。”
萧云知被气笑了，行啊张锦钰，越有钱越抠是吧。
从卜二手中拿过钱袋子，一枚一枚铜板地数给小二。
小二接过钱，嘁了一声，“几枚铜钱的茶水还想逃单，真没品。”
卜二急忙在萧云知爆发前，将人扛出了茶楼。
侯府。
落日熔金，霞光被深蓝色的天空逐渐吞噬。
祭台上白烛火光摇晃，一声声悲泣的哭声让路人听了也不由得心颤。
顾行珊早已卸了头上的珠钗，脸上毫无血色，她的眼睛里泛着血丝，脸上两行泪水格外显眼。
往日里浓妆艳抹的她，现下低声啜泣的样子，反倒别有一番风韵。
今日前来吊唁的人，无论男女，皆被她的容色吸引。
姜芸跪在顾行珊的身旁，自是看到了今日那些男宾客偷偷打量顾行珊的目光。
她心中暗自唾弃：死了娘还在这里勾引男人，真不要脸。
不过这老太婆死了可真好啊，她终于不用在伺候她了。
姜芸喜不自胜，嘴角居然微微勾了起来。
丫鬟彩云瞧见了，急忙轻推一下姜芸的腰，姜芸反应过来过来，忙弯腰磕头，避免旁人看见。
刚送完宾客的顾行之踏入灵堂，将姜芸和丫鬟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走到姜芸身边，跪到给他预留的蒲团上，开始烧纸磕头。
斜对面跪着的是他的大哥顾行理。
顾行理在家中向来不受待见，也极少出院子，身体也比较孱弱。
但他今日为了侯夫人的丧事，也一直在忙碌，同顾行之一样，滴水未进。
姜芸为了偷懒，一下子往火盆里丢了大沓纸钱，火光瞬间冲得极高。
在火光的掩饰下，顾行之还是看见了韩悦清偷偷往顾行理嘴里塞吃食的动作。
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是有点羡慕起自己的大哥。
至少大哥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妻子。
一旁的姜芸轻扯他的衣袖，小声道：
“行之，纸钱烧完了，我出去看看伙房下人办事是否妥当。”
顾行之未说话，姜芸在彩云的搀扶下自顾自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也没有回来。
顾行之起身去寻，伙房下人道：“三少奶奶只叫了膳，未曾来厨房。”
清泽院，桌上是吃完的残羹冷炙。姜芸躺在木塌上，由着彩云给她捶腿捏肩。
听见开门的声音，姜芸回头望去，瞧见了怒气冲冲的顾行之。
她吓得坐起来，脸上堆起尴尬讨好的笑容：“行之，你怎么回房了？”
顾行之视线停留在桌上，姜芸顺着他视线望去，立马道：
“行之，你饿不饿，桌上是我专门去伙房拿的饭菜，想着唤你一同来用膳呢。你有孝心是好，可千万别饿坏了肚子。”
顾行之拿起姜芸用过的筷子，在几个盘子里来回翻检。
最后，他扬起手，将一双筷子砸向盘子，瓷盘、象牙筷双双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