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首杀
饭桌上，张锦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道：
“入京都时，我救过落水的恭亲王，所以他允诺能帮我一次忙。”
“仅此而已？”
张喜乐有些不相信，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撒谎时最爱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了。
可无论他们如何问，张锦钰都咬死了那种说法。
罢了，只要她人没事，事实如何也不是很重要，孩子不乐意说便不说吧。
张喜乐不停给张锦钰夹菜，最后，张锦钰吃到饭菜堆积到了嗓子眼，张喜乐才让她下了桌。
等到她在花园里消食后，张永安才派管家来唤她去书房。
张永安正在写字，脸上是十分满意的微笑。
张锦钰不用看字都知晓，纸上是狗爬字。
她们张家只有经商的天赋，断没有当文人墨客的天赋。
“老吴昨日便把楼中的事情告知我了，锦钰，你做得不错。”
昨天老吴趁乱离开摘星楼，最先去的便是张府，他将一切事情都告知了张永安。
张永安还在琢磨该如何做时，便收到了王府递来的消息，随后他安抚了吴掌柜，又去安抚自己的夫人。
当年他出海经商，在海岸边救下张喜乐后，她的身体便一直很虚弱，受不得大刺激。
刚才他在府门口演那一番，不过是陪着自己夫人玩闹。
张锦钰想到顾行之的话，忐忑问道：“爹，你会不会觉得我找恭亲王是想要依附于他？”
张永安将彩漆缠枝莲纹管紫毫笔放置在笔架上：
“锦钰，不管我们是不是商人，只要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以前我们在江南的时候，爹不也是依附于江南的那些官员？”
“但你要明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别人庇佑我们，那是因为我们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们提供的东西，便是我们的价值。”
“嗯。”张锦钰脸上扬起笑容，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爹，我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想必顾行之还有后手。”
“有警惕心是好事，”张永安欣赏着自己的笔墨，“想做什么便去做，出了什么事，爹爹替你顶着。”
张锦钰点头，心中又涌起一丝丝委屈，有爹娘宠着的日子，真好啊。
“爹，府中有好些新入府的下人，他们伺候得不用心，让我替您研墨吧。”
张永安瞧了自家女儿一眼，眼中全是赞赏，“好，女儿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
书房里，父女俩其乐融融。
两日后，侯府。
侯夫人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还是深秋的季节，便早早戴上了极厚的狐狸毛做的暖帽。
一大早便被唤醒，要求伺候婆母出门的姜芸不耐烦道：
“神医的派头可真大，竟要侯夫人亲自上门才肯诊治。”
在给侯夫人穿衣的顾行珊听见后，毫不留情地回怼：“当初要不是三嫂不愿意去跪请神医，今日也不至于要母亲一个病人亲自上门。”
侯夫人听见两人争吵，头越发地疼了。
这些时日，顾行珊和姜芸伺候她时总会争吵，每每都吵得她头疼欲裂。她也想将两人赶走，可赶走她们，就只剩下史嬷嬷一个人伺候她了。
史嬷嬷年纪大了，常常使不上劲，总是伺候得不够妥帖。
无奈，她只能忍受两人的争吵。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口水都喊干了，顾行珊和姜芸也不见得能起夜替她端一杯茶水。
有时她明明瞧见她们醒了，却依旧不肯动弹，她就只能这样，熬着，熬着，便到了天明。
很多个瞬间，她都会想起张锦钰的样子，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要是张氏在就好了。
当初张氏照顾她的时候，她一说口渴，寒冬腊月的天气，张锦钰也能立马起床去给她倒茶。
她还记得以前她犯病时，头其实并不如何痛，不过是她存了几分想调教新儿媳的心思，所以晚上处处刁难。
每每听见躺在外间的张锦钰呼吸平缓下来时，她便会找借口唤张锦钰起来，让她给自己端茶、按摩，亦或是侍候她如厕。
她看见张锦钰小心伺候她的样子，只觉得这江南首富之女也不过如此，再有钱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伺候她，还得拿出自己的钱给侯府一干人等用。
马车的轱辘稳定向着枝白路驶去，侯夫人倚在车厢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以前冬日出门，屁股下垫的是上好的狐狸皮，保暖又柔软，车上还备着不少吃食与茶水，据说那茶与贡茶的品质一般无二。
可如今呢？
侯夫人动了动身子，屁股下梆硬的坐垫，硌得她屁股生疼。至于吃食和茶水，这狭小的马车内自是没有的。
要是张氏在就好了。
忍了一路，马车终于在枝白路停下。
侯夫人在姜芸和顾行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侯夫人本就重病，现下又经过车马颠簸，全然没了力气，一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两个小辈身上，三人歪歪扭扭地朝着枝白路深处走去。
眼瞧着再走过几户人家，便能到了神医所在的地方，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吱呀——”一声，前方的院子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搂着女子细软的腰肢迈出院门。
两拨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侯、侯爷？！”
“爹？！”
“公公？！”
顾侯慌乱地去遮自己的脸，转身便想往院子里跑。
侯夫人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身边的两人冲了上去，死死拉住顾侯的衣服。
“侯爷，你怎么在此？”侯夫人怒吼，“这个女人又是谁？”
刘莺儿不闪不躲，任由追上来的姜芸和顾行珊拦住回家的路。
她头上簪金带银，衣裳则是如今京都最流行的款式，衬得整个人既年轻又贵气。
与一脸菜色、形销骨立的侯夫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顾侯被侯夫人喊得头疼，一把甩开侯夫人的双手，“你瞎叫唤什么？”
侯夫人摔倒在地，挣扎了几次才爬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贱蹄子，居然勾引我丈夫。”
她一边骂一边打刘莺儿，顾行珊与姜芸也上前帮忙。
刘莺儿不敌她们三人，只能娇滴滴地唤道：“顾郎，顾郎救我。”
顾侯哪能抵挡得住刘莺儿那柔弱无助地样子，立马上前推开三人，将刘莺儿仔细护在身后。
顾行珊和姜芸被推至一旁，还欲上前理论，却发现侯夫人又摔倒在地。
而这次，侯夫人没能再爬起来。
台阶上，鲜血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