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徐裁缝
王澜离开时,背篓中辉石已经全部换成了食物。
玉米碴、地瓜干换了有有三十斤,而三颗二级辉石则换了差不多六斤瘦肉干。
明明说好消息不算报酬,可林霆还是将其算了进去。
对方愿给,王澜就愿拿。
反正沈医生的人情他是还了,林霆多给的东西,就当被扒走衣物的补偿。
从沈医生处离开,王澜没有立即返回。
他还有一人需要通知,徐裁缝,距离沈医生这里并不远,他若回去,就要走很长一段重复的路。
王澜沿着主路一路行走一边寻找林曼殊提到的标志物。
转过一个路口,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他看到一所被刷成灰白的房屋。
在这里辨认房屋是否有人居住非常简单,一般刷着辉石粉的房子,通常就有活人活动。
王澜来到同样灰白的木门前敲了敲,一如之前那般高喊一声:
“徐裁缝在家吗?”
只是喊了两遍,门后便传来动静。
“你是哪位?”
一个柔和的男声响起,腔调有些软绵,听起来怪怪的。
“我是王澜,现在跟林家姐妹住一起。林姐让我前来送条消息!”
“林小姐让你送消息?什么消息?”
门没有打开,王澜注意到门后之人正透过门缝打量自己。
王澜语气平淡的将与巨虫遭遇详细告知。
说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门却打开了。
一个身材不高,年纪四十出头,皮肤很白,眉眼非常柔和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低着眉头嘴唇上翘,一双手捏着衣角有点扭捏,
“哎呀,王小哥是吧!真是怠慢了!多谢你送来消息,快请进,这年头鬼东西太多,见到生面孔我就害怕,有所失礼,请多担待!”
徐裁缝态度很是诚恳,他带王澜进门。
徐裁缝家与两姐妹还有沈医生那边不同,他住的是一所两层的小楼,没有院子,进门是徐裁缝制衣的地方。
一楼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还有一件正在裁剪的衣服。
桌旁有一台老式缝纫机,缝纫机对面靠墙位置有一把连椅,能排座三四人的样子。
王澜放下背篓,在连椅靠边位置坐下。
徐裁缝倒来一杯水,同样颜色微黄带点酸味。
王澜只是接过捧在手里。
“王小哥,那虫子真有那般厉害?”
徐裁缝本名徐茂,他一脸忧心忡忡。
王澜表情平静道:
“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厉害,我跟林姐的想法都是不能报侥幸心理。”
徐裁缝满脸纠结,他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年安稳生活,这要是被迫搬家,未来简直一片渺茫。
“既然连林小姐都打定主意搬家,我这里就更不安全了,看来我也要尽快搬走。”
徐裁缝一脸哀愁。
王澜却对他搬或不搬并不在意,他无非就是个传话人而已。
徐裁缝叹了口气,他仔细打量王澜一眼,道:
“王小哥跟林小姐能来提前通知,我份心意我记下了。我看你也是从沈医生那边过来,我这里却是没什么东西交换,如不介意,我可以帮小哥订做件衣服,只收成本就好!”
王澜欣然同意。
昨天淋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还需要有衣物替换。
虽说徐裁缝不怎么大气,不过王澜并不在意。
这年头衣服比食物来得还困难,徐裁缝制衣所需的布匹材料也都是交易得来,
成本摆在那里,能免去手工只收成本,其实已经足够有诚意。
“我定制一件黑色罩袍就好!”
王澜想起两姐妹的罩袍,那兜帽能把整张脸都遮起来。
不论是披在外面还是应急直接穿都可以,在不考虑审美情况下,实用性远胜其他。
两姐妹的罩袍本就是徐裁缝裁制,王澜一说,对方立即明白。
徐裁缝拿出工具给王澜量尺寸,量好尺寸才能计算成本,
他感激对方前来预警,白送他舍不得,不过却打算少收点辉石,算是留点交情。
就在徐裁缝拿着软尺给王澜测量时,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裁缝表情没什么变化,王澜抬头看去,
只见一青年从二楼踩着楼梯下来。
青年二十刚出头,皮肤很白,衣着得体,看起来很干净,一点不像生活艰难的幸存者。
“爸,这是谁啊?”
青年上下打量王澜一眼。
在看到王澜灰头土脸,头发油腻,胡子拉碴的模样,顿时就皱起眉头。
“这是你王哥,现在跟林小姐住一起。”
徐裁缝对青年说了一句,然后就给王澜介绍青年。
“这是徐才,是我儿子,之前在希望城,这次特意回来看我!”
徐裁缝咧着嘴笑,看得出他对徐才十分满意,在介绍时也是引以为豪模样。
王澜还没说话,那徐才眼睛一瞪,
“林小姐?哪个林小姐?不会是林曼殊吧?”
“当然是林曼殊小姐,附近除了林小姐和林珠,哪还有其他姓林的。”
徐裁缝回答道。
听到徐裁缝的话,徐才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他直接冲王澜语气不善道:
“你跟林曼殊住一起?你们睡了?”
王澜平淡的脸色瞬间一冷,
“什么意思?这与你有关系?”
“你......!”
徐才对上王澜冰冷的眼神,心头莫名的打个激灵。
他还想嘴硬说些什么,却被徐裁缝直接打断。
“哎呀,阿才,你乱说什么呢?”
徐裁缝冲着徐才怒声道,他声音阴柔,即便有怒气,感觉也软绵绵的。
徐裁缝连忙对王澜解释道:
“王小哥不要误会,阿才没有恶意。他把林小姐当姐姐,我刚才话有歧义被他误会了。这都怪我,怪我!”
王澜很讨厌徐才这种口无遮掩的家伙。
本来他听对方在希望城,还想打听点关于希望城的事,如今却是一点也没了交流的心思。
徐裁缝不停道歉,徐才在一旁还是冷着脸斜眼看他。
徐裁缝快速量好尺寸记下,王澜也顺势告辞。
徐裁缝脾气不错,只是那徐才眼神跟姿态着实让人讨厌,一点不像成年人,反倒像被宠坏的无知孩童。
王澜背起背篓,徐才跟在他身后跳起脚向里看。
王澜懒得搭理他,徐裁缝却是揪了他一把。
跟徐裁缝约定五天后过来取衣服,王澜头也不回离开。
他走出门口不远,隐约听到徐才在抱怨。
“爸,那里面有肉啊!我闻到味道特意看了一眼,那么大的肉干,足足五六条!我已经好久没吃肉了,你怎么也该让他留下两条!”
王澜没听林曼殊提过徐裁缝还有个儿子。
单看徐才那样子,他很难想象对方有什么能力竟然能在希望城立足。
对于徐裁缝两父子,王澜也懒得关注。
今天忙完,接下来就要为搬家做准备。
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实在无心关注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王澜背影远去,徐裁缝立刻将大门关闭。
看着满脸不忿的儿子,徐裁缝无奈叹了口气。
“你说好好的希望城不待,你跑回来做什么?”
徐裁缝不说还好,一提希望城,徐才立时就骂起来,
“什么狗屁希望城,都是骗子!希望城只有内城才算人,我在外城被人当牲口一样逼着垒防护墙,那活计根本不是人干的,累死累活忙一天,吃的还不如内城人的狗,我可受不了那委屈!”
说着徐才还伸出手给徐裁缝看。
徐才手上有几个水泡,不过已经痊愈只剩下一点痕迹。
“从小到大我哪受过这种苦,与其在希望城,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而且我们都被人骗了,希望城只有内城需要名额,外城不论去什么人,去多少人都能留下。反正是牲口,谁会嫌牲口多啊!”
徐才越想越气。
当初他能去希望城,徐裁缝可是费了不小的代价,然而等他去到希望城才发现,那里哪有什么希望!
每天都有老幼被累死饿死,能在外城活下来的,无不身强体壮。
他也就是年轻,否则根本撑不到找机会跑出来。
“唉.......”
徐裁缝一脸难受。
他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希望城竟是那般模样,他倒想送徐才去内城,可就是把他拆肉卖了也不够半个名额。
“爸,我想吃肉啊!”
徐才还在对王澜背篓里的肉干念念不忘。
徐裁缝无奈道:
“好好好,过会我就去找林霆换些回来。”
听徐裁缝应下,徐才脸上才露出一点满意表情。
看着徐才模样,徐裁缝又是叹了口气。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徐才养成了这副性情。
他妻子早逝,是他把徐才一手拉扯长大。
因为单亲,徐才从幼时就时常受到同龄人欺凌,
再加上自己娘们唧唧的模样,徐才就更受人歧视。
徐裁缝也知道自己的原因让徐才受了无数委屈,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尽自己全力去补偿。
大灾变发生那年,徐才也就十五岁。
没受过什么教育,也不愿意学习他的手艺,
他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把自己能挣来的一口食物全留给徐才。
也是两人运气好,大灾变后一直没遇到真正要命的困境。
徐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顺风顺水到了现在,那盲目莽撞不通人情的性格已经实在难以更改。
“爸,那个林曼殊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
得到徐裁缝承诺,徐才又想起了林曼殊。
对林曼殊姐妹他只见过一次,他印象里两姐妹都裹在黑色罩衣里像极了西方中世纪的女巫。
他没看清过林曼殊的脸,那次见面中只觉得对方身段不错。
相比林曼殊,他对林珠印象挺深,毕竟得了辉石病还活着,而且对方额头那支独角着实奇特。
以前他根本看不上脏兮兮的两姐妹,
哪怕徐裁缝曾说过林曼殊的真容超乎想象的漂亮,
可他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未来在希望城,自己的女人也会是希望城那些高贵、干净如同大灾变前明星一样的美人。
奈何,他的那些幻想在去到希望城后已经尽数破灭。
别说内城的女人,就是外城那些粗鲁野蛮在泥水里打滚干活,好似野人一样的女人他想碰一次都不容易。
当灰溜溜从希望城逃回来后,接受现实的他就开始打两姐妹的主意。
结果还没等他行动,就突然听到一个噩耗!
要知道徐裁缝可是对林曼殊的美貌赞誉有加,
在现在的他看来,林曼殊姐妹就像河贝里的珍珠,只有等他开贝才会焕发光彩。
结果他还在想象呢,两姐妹就跟一个男人同居了!
徐才虽说做任何事都没成功过,可突如其来的再一次失败还是让他难受不已。
尤其想到他去希望城之前,两姐妹可能还没碰过男人,他就更后悔不迭。
在这年头人都疯了,过去的一切道德约束早就成了狗屁。
除非是娘胎里刚出来,否则找个纯洁女人可一点不比进希望城内城容易!
“你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初给你说你又不愿!”
提到林曼殊,徐裁缝就恨徐才眼高手低。
林曼殊的美貌在徐裁缝看来还在其次,主要他看重的还是林曼殊有手段有魄力,还有武力!
他当然清楚自己儿子的德行。
在正常年代,就算林曼殊瞎了眼也看不上徐才,
可如今是大灾变后的时代,
生活在附近的人就这么多,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本来与林曼殊年龄相当的还有两位,奈何在沈医生那件事上,两个年轻人都投胎去了。
杨霆与他年纪相仿,还有一个年龄更大的黄木匠,
可以说,林曼殊当初若想找男人,除了徐才根本没得选。
可徐才呢?
还做着美梦,满脑子都是希望城。
而他也是蠢,也觉得徐才在希望城会有更好的未来,所以对林曼殊也未太过上心,
结果现在,他们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真是该死啊!”
徐才一脸恨恨,心里满是对王澜的嫉恼。
年轻时不知道那方面的滋味也就罢了,可在希望城尝试过后,他如今就再难释怀。
“不要多想,这就是命啊!你还是跟我学学手艺,至少回希望城不用垒墙!”
徐裁缝摇摇头,他也知道徐才是色厉内荏的性格,
嘴上说句狠话也就罢了,真让他行动,他也没那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