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医生
清晨的微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内。
光芒映在脸上，王澜随之睁开眼睛。
昨晚他在门口打了地铺，倒不是不能睡炕，只是有两个病号在，挤一起着实不便。
王澜简单收拾好铺盖，他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林曼殊的额头。
还是很烫，不过比起昨晚已经好了一些。
林曼姝睁开眼睛，她嘴唇动了动好似有话要说，不过最后没有开口。
林珠昨晚醒来后身体还是有些问题。
为了巩固下效果，他又要求林珠灌了两口‘药水’，这导致林珠吐的厉害，一双眼睛满是对他的谴责。
林珠的辉石病应该是得到控制，不过毕竟淋了一上午雨水加上失温，哪怕身体素质一直不错，林珠还是病倒了。
同样的发起高烧，不过林珠比林曼殊要轻一些。
王澜趁早又烧了些开水，顺便煮了点糊糊。
给两姐妹喂过水喂过药后，王澜便准备去见沈医生交换食物。
“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林曼殊声音极度沙哑，她看到王澜找出背篓。
王澜应了一声，道：
“宜早不宜迟，早去早回，拜访完沈医生和徐裁缝还要去邮局，我不确定会不会找错路，提前一些总是好的。”
林曼殊脸色微黯，嗯了一声。
本来拜访其他人应该由她带人去见面认识，可如今，她却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平日里习惯作为支柱的人，突然变成了需要卧床养病的“拖油瓶”，这种反差让她十分不安，甚至称得上一种折磨。
林曼殊想了想道：“沈医生和徐裁缝比较好找，只要方向不错，沿着主路就能找到。通知完他们你就回来，镇上邮局比较远，届时我给你画张简易地图标一下。”
王澜很认真的听着，林曼殊又补充一句：
“沈医生跟徐裁缝都比较好说话，应该不会有意外。如果，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别勉强自己直接回来。”
王澜笑笑：
“林姐放心，我可不是会逞强的人！我可还要照顾你们，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林曼殊闻言，眸色微微一动。
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她那把黑色手枪，枪身冷冽的金属光泽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深沉。
自大灾变后，这把枪不知拯救了她们姐妹多少次。
若没有武器的威慑，她们两个别说来到这里过上安稳生活，估计当初逃难那会就沦为玩物生不如死了。
“带着。”
林曼殊声音深沉，随手抛给王澜。
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就累的她大口喘气。
王澜一把将枪接住，他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心里却非常高兴。
他高兴不仅是因为有武器可以防身，更重要的是，林曼殊这么做，代表着对他完全信任。
从醒来那会他便知道，林曼殊一向对他多有防备。
哪怕两人一起历经过几次危险，对方依旧存在顾虑没能完全信任他。
现在，对方终于认可了他。
林曼殊肯将最后底牌交给他，这意味着对方真的把他看成了自己人。
能在这个可怕的世界拥有可以完全信赖且彼此毫无保留的人，这简直就是最大的幸运。
王澜将枪插到腰间。
林曼殊又像突然想到什么。
她道：
“橱柜底下有一个暗格，在左边，按下去就可以打开。”
王澜照做。
这是他第二次打开橱柜，第一次实在是因为没有衣服可穿迫不得已。
他打开橱柜，在橱柜最底层左侧轻轻按了下，又加重力道。
一块木板翘起，暗格露出，里面赫然是一盒子弹。
他看了一眼，盒子里子弹大约还有一半，剩余大概二十几发。
林曼殊看着他继续道：
“你先把弹夹补满，这是5.8毫米子弹，可惜你捡到的那把枪口径是九毫米，否则两把枪就都可用了。”
王澜这才知道两把枪的区别，本来看到子弹第一眼，他确实想过将‘王老大’那把枪补满。
“林姐......”
王澜叫了一声。
林曼殊皱着眉头看他。
王澜有些尴尬道：
“这是我第一次碰真枪，我不会装子弹。”
就算没碰过真枪，其实装子弹也很容易，只需自行摸索个几秒就够了。
不过王澜还是想让林曼殊教他。
装弹、上膛，退膛，其实用不了两分钟，可就是这简单的一两分钟，却能让林曼殊产生安全感。
王澜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对人的心理变化有着不少研究体会。
他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人。
之所以一开始就在林曼殊面前表现的纯良且毫无保留，纯粹是他明白，能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并让林曼殊接受他的，唯有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果然，王澜的‘笨拙’让林曼殊很无语。
王澜看的清楚，林曼殊虽然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可眼神深处的不安却是消散不少。
用了几分钟，除了没有真正激发，王澜已经彻底掌握了枪的用法。
对付诡异有辉石木棍，对付人有枪支，一时间他安全感暴增。
“林姐，你以前就学过射击吗？”
王澜想起昨天林曼姝对两只怪虫枪枪爆头的场景。
虽说当时距离不远，可能够准确爆头，依旧不是可以轻易做到。
“以前留学时候学过。”
林曼殊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王澜咧咧嘴，他想到两支枪的不同，就问道：
“大灾变之前国内不禁抢吗？”
“禁。”
王澜想起穿越前国内对枪支的严格把控，他刚想问林曼殊那把枪的来历，
结果林曼殊就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她直接道：
“过去我对射击感兴趣，就创办了一家实弹射击俱乐部。我这把枪，就是俱乐部的枪。”
王澜之前只知道林曼殊家在大灾变前肯定不一般，
只是没想到竟能不一般成这样。
要知道大灾变前对方不过刚二十出头，仅仅只是爱好，就能在严格禁抢国家创办一家实弹射击俱乐部，
这里面可不仅是有钱那么简单，最关键的还得是有关系，有权！
王澜没有细问下去，因为大灾变已经毁掉了一切。
他再问，只会让人徒增感伤罢了。
当天色完全明亮之时，王澜已经背着半篓辉石出发。
背篓里辉石几乎都是最普通的低级辉石，像是二级辉石不过带了三颗而已。
之前王澜对辉石的价值认知还有所偏颇，觉得随便一个人在矿区轻轻松松一天开采几十斤很正常，
可直到林珠解出那颗四级辉石，他才终于明白，开采辉石其实就是拿命在赌。
只要能凭手艺交换，能让生活过的下去，谁又愿意去矿区赌命呢？
一旦染上辉石病，直接死亡相对而言都算运气好，实则大部分辉石病患者会像癌症患者一样受尽折磨才死。
因为辉石病的威胁，导致辉石一直保持着稳定价值。
就如林曼殊对他的交代，普通辉石与主粮价值相当，不论地瓜干还是玉米碴几乎都是一比一交换。
而二级辉石，价值就是飙升了十倍。
等重的二级辉石，价值已经超过肉类。
一般一颗鸡蛋大小的二级辉石，就能交换到一斤肥肉。
没错，现在这年头，肥肉的价值已经高过了瘦肉。
别看王澜此次只带了三颗玉辉石，其实用来交易已经足够换取三四斤瘦肉干。
瘦肉干没有水分，论价值比之新鲜的肥肉还高出一线。
一场秋雨，让树上多出几片黄叶。
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潮湿感，王澜步伐沉稳警觉，一路沿着主路前行。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王澜便看到了林曼殊所说的一片灰白房子。
他眼前的房子连成一片，通体都刷着白灰。
从外面看，这里的房子跟两姐妹住所很像，不过相比两姐妹那狭小的院子屋子，这里却是要大的多。
当然，这里的一片房子并非简单用来居住。
沈医生跟那位林霆只住在其中一套院子，其他院子房舍，多是林霆用来养殖家畜所用。
相比一路上的安静，沈医生这边就多了许多声音。
刚刚靠近，王澜就听到了鸡叫......
他找到大门，用力敲了敲。
“沈医生在吗？”
他高喊一声。
有敲门鬼经历在，他自觉敲门时都会喊一句。
隔个十秒，他重复一次。
终于等他第三次敲门，里面终于传来动静。
王澜听到脚步声来到门后，对方却没有回答在或不在，
而是一个女声提问道：
“1000-7等于几？”
王澜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皱了皱眉还是回答道：
“993。”
回答完，他便听到门后传来松口气的声音。
里面的女声又问：
“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
王澜解释道：
“我是王澜。之前被林曼殊姐妹所救。这次过来是送一条消息顺带交换点食物。”
“我知道你。林小姐怎么没来？你已经搬走独立了？”
“没有，昨天下雨，林姐淋了雨发高烧没法过来，只能我自己找来。”
“林小姐发烧了？严不严重？”
门后的声音有些怀疑。
王澜知道对方怀疑什么，他解释道：
“已经有所好转了。昨天我随林姐去了黄溪村遗址，我们在那里遭遇怪物袭击，就是一路逃一路淋雨，才导致林姐病倒。”
“怪物袭击？”
“没错，我带来的消息就是这个。那是一只体型两米多高四米多长的巨型虫子，有点像鬼面虫，力量速度非常可怕，甚至能在光线较暗的白天活动。我们的住所挡不住那只巨虫，所以林姐让我把消息送来。”
“巨虫？”
门后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好像终于有点相信他所说。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出现在王澜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灰白大褂，戴着眼镜，脸上很干净，看起来有股知性，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沈医生？”
王澜问了一句。
沈医生点点头。
“进来吧！”
沈医生说了声，待他进门，又将门带上。
沈医生扶着肚子走在前面，领着他走近院子。
直到看到沈医生的姿势，王澜这才发现沈医生好像怀孕了。
因为灰白大褂比较宽松，第一眼时他没在意，现在再看，看那弧度，至少七八个月的样子。
除了在两姐妹面前，王澜并不喜欢多话。
他能按捺住对沈医生肚子的好奇，却按捺不住对方最开始那个问题。
他跟在沈医生后直接问道：
“沈医生，刚才我敲门时为什么你会问1000-7这个问题？”
沈医生回头看他一眼，解释道：
“前段时间不知哪来的陌生人被无面给取代了在外面敲门，虽说被我分辨出来，可还是吓我一跳。”
“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有人喊我，我不回答，我会出一道算数题。你要知道诡异就算取代了人，就算拥有那个人的外貌、习惯和记忆，可思维能力却不是一般诡异能够拥有，所以一道简单算术题就能排除很多危险。”
王澜听完这才恍然，
对此他只能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我去喊一下杨霆，交换食物的事向来由他做主，就是林小姐过来也是这样。”
沈医生没有把他引入屋内，只在院中给他找来一个石凳暂坐。
王澜对沈医生的防备没有什么接受不了，他点点头，只是打量着院子，安心等待。
沈医生打开院墙上的偏门去到隔壁院子，隔壁应该就是养殖家畜的地方。
很快，杨霆就从隔壁打开偏门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身材健壮，皮肤偏黑，面容刚毅硬朗，脸颊线条分明。
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留着一圈凌乱的胡茬，冷静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是我第二次见你。”
杨霆声音有些粗，很符合的外形，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句。
“这却是我第一次见你。”
王澜淡淡回应。
他知道对方为何这般开口，对方实在试探他，试探他是否对当初的见死不救有所怨责。
而王澜回答同样一语双关。
既是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杨霆，又是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才是开始。
果然，王澜说完，杨霆脸上便带了点笑意，看起来温和了很多。
他直接道：
“辉石的交换按照惯例，我不会少给一分一毫，我现在倒是对你跟林小姐遭遇巨虫袭击很感兴趣，可否仔细与我说说？”
王澜自无不可，他将两人遭遇巨虫然而逃生的过程讲了一遍，其中自然隐去了黄木匠还是黄金那些。
听完他的讲述，无论杨霆还是沈医生脸色都难看的吓人。
能够白天出来，甚至连大树、墙壁都能推倒的怪物，绝非他们能够抵抗。
连林曼殊要枪有枪，要辉石有辉石都要被逼的搬家，他们岂不是更要搬？
只是杨霆一想到自己已经付出的心血，就感觉痛苦万分。
他一个人修缮院墙，把好几处院子连接起来建造养殖场，又囤积大量木料帮家畜应对朔月，还不停交换辉石粉刷墙壁防御诡异，
如果要搬家，他这两三年的努力就彻底没了意义。
杨霆也不怀疑王澜骗他，毕竟巨虫破坏力吓人，他只需去瞅一眼现场就好，
对方实在没必要用个一戳即破的谎言来吓唬他。
杨霆眼里纠结，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点了点头，道：
“王兄弟，你这个消息很重要，我要多谢你提前送消息过来。正好前段时间我腌制了一批肉干，一会东西交换完，我送你两条！”
王澜直接拒绝，
“这条消息算是回报沈医生。”
他看向杨霆身边的沈医生道：
“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医生当初对林姐提了一句，若非沈医生，我也遇不到林姐。”
王澜的话让杨霆有些尴尬，不过对后者而言，这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