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大反攻
萧石生猛异常，看来他的升官之路，与他身体里蕴藏的巨大能量成正比。但他的能量并不适合用来指挥大军团作战。说到底，指挥军队是脑力劳动。
试想，若七王爷耶律洪基还在的话，面对唐乾这样的对手，他是不会如此鲁莽的。可战场上没有如果。一场大败正在上演，萧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万人敌”只是个称号罢了，单打独斗，或许他是万人中最猛的那个。可当苏瓶带着“好马”小分队冲上来时，任他猛如虎，也奈何不得七八支大刀轮番劈砍。估计当时他的感受，就是那晚苏瓶在余家村被围殴的感受。
而他把头盔丢掉，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没坚持太久，他的脑袋就不再像一颗脑袋。
也不知是谁，一刀过去把他的脑袋砍成两半，事后苏瓶等人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因为唐乾有意抓活的。
当然，唐乾下的不是死命令，他只是说尽量抓活的。
后来据老将军林耿回忆说，若老夫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姑爷干的。
到底是不是苏瓶干的，连苏瓶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当时太乱，而且很黑。月光下，都是举刀往萧石脑袋的方向招呼，自己人的武器都会碰到一起。林耿之所以这样讲话，还是照顾亲戚，毕竟苏瓶是林桐的连襟。
然后苏瓶就获得了那一千两黄金的赏赐，但并不是马上兑现，而是要等战争结束去兵部领取。
据说这笔钱不会很快到手，甚至有可能等着等着就黄了。
皇帝就说没钱，谁还能去找皇帝理论？不过皇帝也不会耍臭无赖，他很有可能会赏些土地，或封官封爵给立功者，以此抵钱。
“哎呀，宝玉立下大功，当摆宴席招待我们一番啊。”
战后统计，斩敌两万余，俘虏将近四千，收回铠甲三千二百多套。对于这个战果，唐乾并不是很满意。但这并不影响韩大昌等人的心情，这不就跑到苏瓶面前讨酒喝。
苏瓶认为，唐乾就不应该把这一千两赏金都一个人。就算是集体杀人案，协同作案的人也有罪。反过来说，协同杀萧石的人也有功劳。如果把这笔钱平摊一下，苏瓶就不欠谁的人情了。
结果现在倒好，都以为苏瓶独揽功劳和赏金，大家看着就眼红。苏瓶还能说什么呢？说这笔钱还没到手呐，等到手我再请你们。诚然，这样讲话就显得太小器。且不说刚得到嘉奖令，就是没有嘉奖，这帮家伙来讨酒喝，苏瓶也不好拒绝。
“喝酒是有条例的，你们等着，我去问问梁轸。”
除非首官下令喝庆功酒，否则饮酒是触犯军规的。苏瓶为了不重蹈覆辙，决定向上级申请一下。只要梁轸戴栋同意，就可以愉快豪饮一场。
戴栋那人倒是比较好说话，可梁轸却沉着个狗脸。不过当时他二人在一个屋里，只要梁轸没反驳戴栋的话，就算是批准了。
可令人难过的是，莫州城里开酒坊的人基本都跑光了。就那么几家小酒肆，酒糟都被人抬走，还哪里有酒。韩大昌建议苏瓶，你家大舅哥那里一定有酒，何不去讨一坛来？
韩大昌让苏瓶去唐乾那里要酒喝，苏瓶想了想，唐乾曾经没收苏家八十万两白银，去找他要一坛子酒，总不至于给苏瓶脸色看。于是苏瓶就去了。不过路上时心中也在敲鼓。久闻唐乾军律严明，自己这样主动请求开小灶，会不会令他不爽呢？不过等苏瓶见到唐乾，这些担心就打消了。
唐乾看起来很随和，他长得更像凤阳公主，而不很像唐琼。唐琼那高鼻深目棱角分明紧巴巴的一张老脸，经常给人鹰视狼顾之感，看起来就很凶残。而唐乾看起来更像个书生。
唐乾平时是不穿铠甲的，因为冲锋陷阵这种事，基本不用他去做。而且他的探马整日到处跑，他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只要确定一百里之内没有敌人，他看起来就很放松。而一百里，是敌军行军的极限速度。除了萧石，基本没人敢狂走一百里，还直接攻城。
正如韩大昌所言，萧石把自己二百斤肉送过来，不砍他，都对不起他的这份诚意。
唐乾见过梁轸和戴栋，知道苏瓶参军表现。他觉得苏瓶可以培养，于是问苏瓶是否有意来神策军效力？
苏瓶说，自己不是很想在军旅中谋发展，而苏家两个弟弟，正在大公子手下效力。二弟苏常胜有智谋，三弟苏常利有勇气。
唐乾笑了笑，没说什么。
苏瓶是自己来的，而韩大昌等人则是躲在总副公馆门口。不久后见有两个小兵，捧着两坛酒走出来。韩大昌田敢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抱着酒坛子就跑，也不说等一等苏瓶。甘启珍栽栽歪歪的跟在他们后面跑。苏瓶觉得，甘启珍的体力比以前好些了，就说参军对人有极强的锻炼作用。
饮酒时，附爵们乐观展望未来。甘启珍认为，敌军一场大败之后，短期内不敢再来。而再过几日，援军就会赶到瀛洲，到那时敌军就更不会贸然前进。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梁军还不知道耶律洪基已被耶律嵩劝退。而甘启珍的分析，是基于以往辽军表现来推测的。
就在甘启珍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探马来报，说辽皇耶律宗亲自率领八万大军，向莫州而来。不久后唐乾接到唐琼命令，要求莫州城里只留一万人。其余人都撤出来，向瀛洲集结。
为什么要这样做，唐琼信中没做出解释，唐乾便把第十五师年轻的中郎将霍洪勋留了下来。当时，第十五师已经打得支离破碎，老底子不剩两千。唐乾让霍洪勋去其他队伍里挑人，挑够一万人。再给霍洪勋配一千套铁甲，和足够吃一个月的粮食。
暂七师又开拔了，昨天饮酒过度，苏瓶肚子不是很舒服。韩大昌吐了一个晚上，今天看起来瘦了一圈，两眼失神。田敢相对好一些，而甘启珍就不行了，他趴在马背上，看起来很难受。
队伍驻进瀛洲，发现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亟需休息。苏瓶等人认为，这也是让莫州继续留一万人的原因。可后来苏瓶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万隆帝赵恬突然变卦，他不同意把剩余的十万玄甲军都派出去，而是只出五万，门阀每家再出三万，一共十四万。
赵恬给出的理由是，不能让洛阳空虚。
赵恬的安排，唐琼倒是答应了，可孟仁和西门载驰却不答应。他们两家的队伍，现在都停在郑州。
也就是说，眼下援军只有五万。而唐家增援三万神策军，由于距离太远，还要最少二十日才能赶到。所以唐琼不想现在与耶律嵩决战，那就让莫州继续拖下去，最少坚持二十天。
此时辽军也在集结。先前他们向西分兵五万，收复云州等四州。那时孟当已接到万隆帝命令撤出云州，驻守雁门关。而这与辽军的策略正相符，辽军只是想收回西部四州，并没打算从河东道南下。于是西边暂时是消停，分兵支援耶律嵩。
现在双方的焦点都在莫州上。虽然唐乾大部队从莫州撤出，但他很关心那边的情况，随时都有探马向他禀报情况。
在苏瓶进入瀛洲后，听说耶律嵩八万大军已把莫州包围。又是老办法，架桥后攻城。但这次不同的是，他们四面攻城，根本不给城内梁军留活路。而此时辽军的增援部队正在路上，或许是两万人，或许是三万人，又或许更多。
“听说西门雄风那厮跑到相州躲起来，不过后来国公爷（西门载驰）派人把他臭骂一顿，让他别丢人现眼。于是西门雄风又带着人回来了。”田敢刚才出去打听一些事，回来之后坐到炕上。
作为西门氏姑爷，韩大昌略显惭愧地说：“据我所知，西门雄风所过之处，抓了不少壮丁。而虎贲军的一些散兵也已归队。他手下现在差不多有万八千人。”
田敢道：“但他不在瀛洲驻兵，而是打算靠近莫州安营扎寨。这我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他是想找死还怎的？再说，这也不符合他性格啊。”
后来苏瓶去军部看了一眼地图，明白西门雄风的用意，他把大寨安在沼泽湖泊附近，马是最怕沼泽的，这样敌军骑兵大队就不敢往那边闯。而且那里非常适合逃跑，因为靠近湖泊，他随时可以乘船溜走。
见西门氏选这样一个懦夫来指挥大军，真让人感到悲哀。可他嘴上却说自己最勇敢的，距离莫州最近的，随时准备支援。后来，神策军第十五师真的需要他帮忙时，这孙子却眼瞅着十五师覆灭。这也是几十年后，化名张有田道号文天鹰的霍洪勋一定要杀西门雄风的原因。
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一年，从万隆元年六月，打到次年六月，唐梅把孩子都生出来了，苏瓶还在燕云战场上。
这一年间，发生太多的事。大大小小的战斗，花样百出的战法，从平原团队作战，到分散小组作战，双方都尝试过。一直处于拉锯状态。梁军最艰难的时刻，就是在莫州被攻克的那段时间里。
由于飞虎将、虎贲军迟迟不来支援，唐琼就不敢与辽军在平原决战。当莫州坚持三十八天之后，粮草断绝，放起狼烟向唐琼求援。唐琼心急如焚，把队伍化整为零，四面侵扰辽军。打算给霍洪勋撕开一道口子，让他闯出来。
在行动前，唐琼命令藏在沼泽里的西门雄风：“其他地方开打时，你就向莫州靠拢，让霍洪勋看到你。当敌军混乱时，你突然杀出，一定能打开一道口子。只要打开口子，不用你们缠斗。霍洪勋出城，你就可以跑。”
西门雄风一开始还是按照唐琼的计划行军，也让霍洪勋看到他了。可其他地方打得惨烈时，西门雄风畏畏缩缩不敢冲锋。反而是被困在城中的霍洪勋先冲了出来。
当时霍洪勋身边还剩下两千多人。霍洪勋以为，西门雄风胆怯，不敢冲锋，那我先冲锋，你必然来救我。可西门雄风跑了。
霍洪勋继续突围，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二百人。没有机会突围了。霍洪勋心想，若自己就这样死了，实在不甘心。他决定留下这条命，去找西门雄风算账。
结果他带着这二百人投降。至此，莫州陷落。失去莫州这个支点，梁军就很难布置战术，龟缩到瀛洲城里。
再后来，万隆帝向门阀妥协，再派三个师。这时西门载驰和孟仁也发现前方吃紧，不能再耽搁。于是孟狠所率三万飞虎将到达战场。这位小将之勇猛，令人眼前一亮，所到之处无往不利。后来万隆帝称之为当代冠军侯。
不久后，年仅十五岁的西门豪率三万虎贲军赶到战场，又让人眼前一亮。这位小将竟然迂回到后方偷袭燕州，犹如神兵天降，打乱辽军计划。辽军放弃莫州，急速支援燕州。可耶律嵩刚到燕州，西门豪把队伍拉走了。耶律嵩猛追三日，发现西门豪派一支小队，到处挖灶坑，而大队早已跑没影。
也就在耶律嵩去追西门豪时，唐琼大军向北开来，耶律嵩扭回头要与唐琼决战，可西门豪又杀了出来，继续攻打燕州。
耶律嵩忍无可忍，决定还是先杀西门豪。这时被孟狠从后面追击，耶律嵩扭回头与孟狠打。耶律嵩刚与孟狠打起来，西门豪不去支援孟狠，也放弃燕州，而是去打榆关。
这时耶律嵩蒙了，愈发感觉情况不妙。小将此举是要断耶律嵩的后路，关门打狗。
耶律嵩与孟狠打，唐乾趁机冲向燕州，并一举攻克。不光救出齐王赵长春，还把霍洪勋给“杀了”。
当然，唐乾杀的并不是霍洪勋这个人，而是杀掉了他的名字。从那以后，霍洪勋装瘸子，化名张有田，在酒泉当奴役兵。一当就是三十年，直到陈牧出现，他才重新站起来。
这次之所以打得顺利，也是因为三门阀把王牌调了过来。神策铁骑第七师，虎贲骑步全甲第五师，飞虎起步全甲第一师。
骑兵有马自不必说，而铁甲步兵一律坐车，行进速度快，也能保证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