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司马怪谈录
如果万隆帝赵恬像宋仁宗赵祯那样仁明，苏瓶一定会帮秦礼递折子。既能揭发军队腐败；又能让皇上看到一个充满斗志的年轻人；苏瓶还有举荐之功。真可谓一举三得。
可遗憾的是万隆帝不是那样的人，他乖张狡诡，让人捉摸不透。
越了解赵恬，越觉得赵恬很像苏瓶的一个好友，司马镜。虽然司马镜很有灵性，与其一起玩耍很有趣，赚钱很容易，但他这个人有时不太像个人。缺乏人性。
赵恬、司马镜这类人眼里，只把少数人当人看，其他都是动物。
比如司马镜眼中苏瓶和许长青是人，而他爹、他娘、他的媳妇们，都是行尸走肉，是牲口，他们没有灵魂。如果不是担心被千夫所指，他甚至愿意把他爹和他娘也带出去卖掉。司马镜常说：灵性这种东西，有的人天生就有，有的人需要开窍，而有的人愚盲一辈子，牛马一辈子。
类似这样的歪理邪说，苏瓶可以为司马镜整理出一本《司马怪谈录》。
司马镜、许长青是苏大少的发小儿，从小鼻涕孩开始就一起玩耍。曾经有一次，三个人同时掉进冰窟窿里。也不知怎么搞的，这条河的冰面很高，但水面很低，相差三尺有余。河水没过肩头，冰寒刺骨。
司马镜和苏瓶把体重最轻的许长青推上冰面，结果许长青那个废物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觉得冰面上的他力量是负数，他不能把任何一个人拉上去。他的无能，让水里的两个人绝望。
救不上来人，本以为许长青会跑掉，结果他又跳了回来。帮着司马镜，把力气最大的苏瓶送了上去。冰面突然炸裂，情况危急，苏瓶又冷又怕，可他还是勇敢地趴在龟裂的冰面上奋力捞人。
先把体重轻的许长青捞上来，再去捞司马镜，即将成功时，许长青站在一旁跺脚叫好，结果冰面又塌了。
那时司马镜已快冻僵，也快被许长青给气死。可有苏瓶这个天生神力在，最终他们还是逃了出来。那天他们三个回家之后，分别被父亲教训一顿。
表面上看，许长青和苏瓶都有机会跑，可他们没有跑，似乎他们更注重友谊。但实际上，多次送人上去的司马镜才是最无私、最关键的那个人。
后来苏瓶问司马镜，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把你送上去？
司马镜说，首先，我知道你们两个不会跑；其次，如果我上去，就一定会跑。可如果你们冻死在冰窟窿里，我会很难过。因为你们是我眼中唯二的两个人，其他都是牛马。若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干脆就不上去，等你们救我。
显然司马镜的语言是缺乏逻辑的。可这厮一直就这个德行。说不清他是精是傻。
但他与所谓的“牛马”说话时，却很在乎逻辑。他还常说，越有逻辑，越具有欺骗性。
他甚至有成立教派的想法，他说，年纪越大，越发现有的人确实是很蠢，蠢得令人感到可悲。司马镜很容易就能控制那帮人为他效力，为他献身。
他说，只要稍微符合逻辑，而这个逻辑刚好是人们所焦虑的，人们就能花大价钱购买他设计的垃圾产品。比如能让孩子考上贡生的游戏画册，能让老人长寿的秘药，能让女人的脸变小的枝丫小滚球等。
只要设计出那帮人能理解的逻辑，就可以了。不要跟那帮人讲深层逻辑，他们听不懂，也不愿意听。他们只愿意听到他们想听的，所以你就可以在这里骗他。如果他们信了，你还不能揭开真相。如果你非要揭开真相，他们不但不感激你，反而会骂你。
苏瓶认为，赵恬司马镜这种人，天生就有灵性而缺乏人性，导致这种人能力很强，却经常能干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超出大部分人的常识逻辑。
而且他们都有诡辩能力，司马镜能把贩卖人口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认为自己是正义之举。然而，以万隆帝为代表的这个虚伪朝廷，其实也是这样说话的。看看那些喉舌成天都在说些什么，梁朝秘书省，通篇文章有几句真话？
或许是因为拥有许多美好的儿时回忆，又有生死不离的经历，让苏瓶和司马镜一直都是好友，否则苏瓶早就不搭理他。
许长青也很讨厌司马镜，一见到司马镜就骂，可当许长青没饭辙的时候，还是会去找司马镜要钱。要来钱，继续骂。下次再去要钱，司马镜还给他。
赵恬和司马镜真的很像，梁朝有这样的皇帝，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如果他的性格一直不变的话，或许他能成为司马炎那样的人物，又或许梁朝毁在他的手里。当然，也不排除会有重大意外产生，让他的性格发生了转变。
“求求苏兄，就帮帮我吧！”秦礼再次鞠躬。
苏瓶委婉地道：“你的奏章很好，很有意义。可现在我忙于陛下交代的要案，若我能快速办完手里的案子，我就调查你说的情况。如果一切属实，我会帮你递折子的。”
梅染问苏瓶，你真的会帮他吗？
苏瓶道，成年人之间，没直接答应，便是拒绝。
梅染道：看你说出办事条件，我还以为你要索贿。
苏瓶苦笑：若是索贿，我应该说这件事不大好办。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
苏瓶来到胡超的家里，把一摞刑部卷宗放到他的面前。
苏瓶本打算查证一部分之后再来找他，可后来苏瓶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已经很确定，他就是个贪官，而且他隐瞒了很多贪污事实。
即便没有确凿证据，苏瓶也要来敲打他一番，看他怕不怕。
胡超拿起那些卷宗看了看。很显然有些指控是捏造的，可他也发现有些指控是真实的。这时他就有些心虚，放下卷宗道：“苏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瓶道：“皇帝有令，让刑部翻查旧案。刑部冯侍郎把你的旧案翻出来，让第八组督捕樊陶侦办此案。现在，我凭借御史身份协助樊陶办案。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算很坏，没必要把你往死里整。那咱们就互相行个方便，你从这里挑一个最轻的案子，主动认罪。这样一来，樊陶那边就可以对冯侍郎交差，而你的案子也就彻底结束了。”
胡超道：“我确实有所隐瞒，但当初天德皇帝已默许。”
苏瓶道：“你不要忘了，现在是万隆帝当朝。”
胡荣哑口。
苏瓶敲了敲桌子：“我现在是给你机会，你不要一时糊涂，错过良机。”
胡超皱眉问：“苏大人为何要帮我？”
苏瓶道：“我听说你在南市有很多门面店。”
胡超把那些卷宗往桌子上一丢，眯了眯眼睛，喑哑道：“你想要几个？”
“一个足矣。”
胡超嘴角抽搐一下，心中庆幸，表面上却艰难地点了点头。
哪怕是损失一个门面店，对胡超来说也是掉了一块肉，他心里很不痛快。可这损失，他能够承受得起。
如果苏瓶狮子大开口，或许他就要去找他的亲家，来帮他斡旋。到那时，他就不跟苏瓶说话，而是直接去找冯侍郎。
如果苏瓶是普通督捕，他也不会对苏瓶客气，可苏瓶是一个能够直通皇帝书的御史，这就让他有些忌惮。
综合考虑，现在一个门面店能搞定这件事，他决定舍了。
后来，胡超选了一个非常轻的案子投案自首。在苏瓶、樊陶的斡旋下，在胡超的财力支持下，最终大理寺判他八个月徒刑，并没收贪污所得七百两。后来苏瓶又给他办取保，监外执行。胡超就这样一天牢也没坐地解除了烦恼。
只要钱到位，这些事办起来非常之快。可如果没有钱在其中打通关节，这案子能审一年。
办完事，胡超带着苏瓶去挑门市。办完手续，胡超邀苏瓶饮酒。酒过三巡，胡超要与苏瓶拜把子。苏瓶婉拒，胡超跪地磕头再次请求。苏瓶的老毛病又犯了，别人服软求他，他就硬气不起来，结果真的与胡超拜了把子。梅染气不打一处来，骂苏瓶有病。
傍晚时分，苏瓶站在南市玉石街，看着一家香料铺子。这座价值一千八百两的铺面三进大宅，现在已经是苏瓶的家产了。当然，房地契上的名字并不是苏瓶，而是梅染。
难怪梅染说苏瓶有病，拜了把子之后，苏瓶就不会再与胡超过不去。结果过户这房产的税金是他掏的，现在苏瓶兜里还剩下124两银子。
梅染拿着房地契去见香料铺子掌柜，告诉掌柜的三个月以后房租到期，以后向她交房租。掌柜的说，原东家已经打过招呼。
梅染拎着一袋香料出来，对苏瓶道：“樊陶说晚上请你吃酒，让你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