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钱太多了花不完……
李启海跟李玥婷所说的‘一会儿’，显然就像是国人常说的‘过两天’，只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时间表达，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长度。
吃过早餐后，孙云佐本来还想老实的在客厅里等候。
可眼见时间快到9点了也不见李启海来，他便准备上楼去工作。
毕竟今天已经是30号了，距离省工美展览会的报名截止还有7天，而他准备参展的「九幽变相图」，即便在他这边的绘制工作全部齐活，也还要拉回美陶厂再上一层透明釉，然后再放进窑炉去烧……
而这么大的尺寸，近40块瓷板，想要保证烧制后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是一件很难掌控的事。所以他还要预留出几日补色、重复烧制，甚至是极端情况下，如果有烧毁了开裂的瓷板，他还要立即补画。
时间真的很紧张。
好在他能一心二用。
而且他的「一心二用」天赋，还不只是让他简单的两手同时作画，互不打扰。原本的「全心贯注」天赋，在他聚精会神地两手同时作画时也会起作用，让他的绘画效率远超常人。
“嘀嘀~~”
门外突然响起的鸣笛声，让手拿一本小说，但却半天都没翻页的李玥婷绷直了身体。
“来了。”李玥婷放下书，起身快步走出了客厅。
孙云佐深吸口气，也起身准备出去迎接老丈人。
“云佐，不是我爸爸，是个三轮车……”李玥婷从门口转回头来对他说道。
“三轮车？”孙云佐微怔，随即想到今早在银子市见到的张延新。
当时他的地摊旁边就停了一辆带着小货厢的三轮摩托车。
“难道是他来了？这么快？”
孙云佐走到门口，果然见到张延新正在打开摩托车后边的小货厢。
“兄弟，我给你送货来了，快过来看看。”张延新笑着招呼道。
“效率很高啊，新哥。”孙云佐点点头，旁边的李玥婷也好奇跟过去。
只见改装过的封闭小货厢，放在厢门口的是四大摞用麻绳捆扎好的书籍，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本。
之后便是分门别类装在纸箱里的印料工具，足足有七八个箱子。
在箱子上方，还有一幅木色微微发红的画架，待这些全搬出来，里面则是一个木色同样发红的画箱，两个带有螺栓的印床，一个木制的，一个像是黄铜的金属制的……
“新哥，我给你的100块钱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孙云佐有些惊讶地看向张延新。
他今天早上只是说要买篆刻用的工具材料，可看张延新给他送来的画架、画箱，那都是学油画用的工具。
即便他在美校时，主攻的是国画工笔，但对油画工具也并不陌生。
像这样的木制画架、画箱，普通的也得几块钱，更别说那两个印床，其中还有一个似乎是黄铜的了。
光这些，加起来怕是就得三四十块钱了，再算上纸箱里的印料工具，还有那四摞书籍……
“这么多东西100块钱？”李玥婷也感觉不可思议。
即便这些书籍和画架、画箱，包括那两个印床看上去都不是新的，100块钱应该也买不到这么多啊。
“这位是？”张延新有些惊艳地看了一眼李玥婷。
“我女朋友，李玥婷。”孙云佐介绍道，“玥婷，新哥，张延新，是张广福老师的儿子。”
“新哥好。”李玥婷乖巧问好，她从男友口中听过张广福的名字，知道是美琉厂的内画大师，是男友在研究所的内画组领导。
“哦，弟妹啊。”张延新恍然，极为自来熟地笑道，“这是我兄弟第一次找我买东西，我当然要让他的钱花的物超所值，就算不赚钱也无所谓……”
其实这些画架、画箱，都是之前他一个老客户死后，家里收拾东西当废品卖他的。那两个印床，则是他当初说不喜欢内画，要练习书法篆刻时，家里老头给他置办的。
只是他性格跳脱，像内画、篆刻这种需要静下心来的精细手艺，他根本耐不住性子去磨练。所以过了那一阵心气，两个印床就被他塞到地下室积灰了。
至于那些旧书，有的是他家里的，有的是他平时给一些熟客送货时收的，原本想等着以后‘芥须堂’开起来的时候，放到店里充门面。
现在孙云佐想要买，又说不介意旧书品相，他就将其中一些摆在店里不好看的‘破烂’挑出来，然后一股脑给拉来了。
所以别看东西多，但他早提前算好了，这些东西的总成本不会超过50块钱……
“谢了，新哥。”孙云佐对张延新所谓的“不赚钱”之余，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但不管人家赚多少，至少这‘无尖不商’的做派，还是让他对张延新的观感印象有所转变。
“自家人，客气什么。”张延新笑着摆摆手，问道，“这些东西放哪？我给你搬进去？”
“搬楼上去吧。”孙云佐扭头喊道，“田叔。”
“哎。”在后院仓库忙活的田抗美答应着，疾步往这边来，田婶听到动静，也从厨房过来帮忙。
“这些书都搬到二楼书房，工具材料什么的都放到旁边的杂物间。”孙云佐吩咐道。
他一直忙着画「九幽变相图」，二楼的书房还一直空着。
现在好了。
有这七八十本书，平时工作间隙，尤其是等待釉彩风干的这段时间，就能在书房看看书，练习练习篆刻了。
“兄弟，这公园管理处的老办公楼，都是你一个人的工作室？”张延新搬着两个箱子上到二楼，看到楼道两边的房间都空荡荡的，似乎只有孙云佐一个人用，不禁暗暗咂舌。
之前他还以为这办公楼被美琉厂要过去，又在这僻静处开了个设计组的分部呢。
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啊。
“嗯。”孙云佐也提着两摞书跟在后面，此时听到张延新发问，随口回答道，“暂时是我一个人用，不过之后应该会再收几个助手。”
这也是他刚刚在等待李启海时萌生的想法，毕竟今年他的创作任务还是挺繁重的。
即便他绘画效率再高，那些调制釉彩，洗涮画笔之类的杂活，也总是会浪费一部分时间。
而有了助手后，除了杂活外，像一些需要大面积染色，不太用考虑线条笔触的绘画，他还可以丢给助手去做……
至于助手来源那就简单了。
可以是从美校招来的实习生，也可以是从社会上招聘的对艺术工作有向往的‘闲散人士’，反正每月随便给个三五十块的工资，最多再管两顿饭……可谓是用起来既舒适又廉价的‘工具人’。
“正好过几天要去帮李玥婷申请停止实习的事，到时顺便可以回美校一趟，聊聊工作室助手的事。”孙云佐暗道。
毕竟博山这边的美校是他母校，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还是兄弟你牛掰啊，玩艺术的弄成你这样，大艺术家了啊。”张延新啧啧称叹，对孙云佐的艳羡之色溢于言表。
看看人家这日子过的，身边不但有妹子相伴，山下岗亭里有保安值班站岗，山上工作室里还有‘老妈子’和‘园丁’……这尼玛简直就是资本家大少爷过的日子啊！
不过艳羡归艳羡，张延新除了赞叹恭维之外，决口不问他为何能有这么大的工作室，还有这么好的待遇。路过的房间即便敞开着门，也没有四处打量窥探……
这让后面跟着的孙云佐，对他的观感印象愈加好了。
懂规矩，知进退，会做人，又有生意头脑。
而且有张广福在，算是知根知底……
“新哥，你平时做生意去过的地方肯定很多吧？”孙云佐闲聊般问道。
“当然了，就像我卖的那些老挝石印料，都是我从南方进货来的，咱们北方一般可见不到。好多玩篆刻的，都是固定从我那拿印料。”张延新笑道，“而且不止是印料，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像什么文房四宝，旧书旧画、古玩文玩，反正是跟艺术文化沾边的，我都喜欢。”
“不过我家老头子就看不惯我啥都喜欢，却又什么都不精，总想着让我练成一门手艺。”张延新摇头，“什么年代了，还只知道靠手艺养家糊口……”
“张老师说的也没错，毕竟有门手艺傍身，再苦再难也能生活下去。”孙云佐说着话题一转，“新哥，以后你手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往我这送些吧，只要是物有所值，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兄弟也喜欢这个？”张延新眼睛一亮，这可是大活啊。
而且听其意思，还是长期稳定的大活，这可是摇钱树啊。
“嗯，听说不是收藏热吗，我手里还有点闲钱，钱太多了放银行里也花不完，还不如买些东西收藏，平时自己也能把玩欣赏。”孙云佐笑道。
他一个月光‘低保’就有9405。
别忘了，现在可是1990年啊。
这么多钱，正常消费根本花不完。
“……钱太多了花不完？这得多有钱啊！？”张延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PS：“无尖不商“，词语由来与古代的米商有关。那时人们用“斗“作为量取粮食的器具，商家在卖米时会将米量好后抹平，然后再在米斗上额外加一些米，使得米表面鼓起一撮“尖头“，以此来让利给顾客。这种做法被称为“无尖不商“，意在表示做生意要让利给百姓，以此博得回头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尖不商“的含义发生了变化，逐渐被误解为商人的奸诈行为，变成了‘无奸不商’，很多商人也经常以此‘自勉’，只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