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收网
这几天,我反复的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我被蒙着眼睛,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面的那个人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我拒绝,大喊大叫盖过他的声音,但我终究会累。
他一直跟我讲着什么,一直。
我始终听不清楚,混乱如麻。
“你给我闭嘴!”
我大喊着从睡梦中惊醒,此时背心已经被冷汗打透。突然,背后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身,“余珩,你又做噩梦了?”他察觉到潮湿的衣服,柔声道:“我去给你拿身干净衣服。”
“不用了,穆康,我自己去吧。”说着,我下床走向更衣室,回来的时候床头柜上已经放上一杯热牛奶。
“谢谢。”我走过去喝掉,随后准备去洗漱。
穆康叫住我说:“你这几天太累了,好好休息吧。公司今天上午的会议我去主持吧。”
“不用,你也跟着加了好几天班了,今天上午结束后,这些人就彻底滚蛋了,等我处理完这些就轻松多了,我们可以去日本渡个假。”
这几日我与穆康对公司现有股权进行调整,由于之前突然易主及受上次负面事件影响,天鼎的股价已经一落再落,那几个小股东迫不及待的抛售股价,我已经暗自拜托穆康帮我全部收回,现在天鼎已经是我百分之百拥有。
今天上午的会议就是对内部人员进行再次调整,然后过渡即将面临的公司兼并重组事宜。
孙鸣涛那些老家伙,今天过后就会哭着滚蛋,这是我喜闻乐见的,我又怎么能不去。
事情处理的很顺利,几个老家伙也没哭的太难看,他们也早已预料到我会如此。我动用了一切手段和资源将他们逼到绝路,然然而我自己最终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公司的动荡超乎我的预期,大量的高层人员变动及市场预期看差,我几乎将自己这几年打拼的财产全部搭进去。我把全部的精力及时间投入到工作中,试图挽回下滑的业绩及惨目忍睹的报表数据。
近乎半年的时间,我耗在公司、酒会、私宴等各个可以给公司带来业绩及订单的场合。
答应穆康的日本旅行也一拖再拖,以至于我们疲于改签机票,直接让航空公司签发了两张一年有效的区间机票。
我一直坚持着,为的就是做给那些藏在暗处盯着我的人看。我要让他们知道余成帆的儿子可以独挑大梁,可以带着天鼎涅槃重生!
刚回公司没多久,Dina来找过我一次。
她满脸戾气地带着文件冲进我的办公室,随即将文件袋向我扔过来。
我看了眼地上那些纸,摁下秘书处电话,“Dina,喝点什么吗?茶、水或者饮料?”
“我不喝!余!你跟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钱啊,这不是英文的支票吗,看不懂?”
“我要天鼎的股份,你答应我的!”
“按照现在的市值,天鼎的股权价格仅仅是这张支票的三分之二,我多给了你的三分之一是想感谢你发给沈焱那段剪辑后的录音,真的精彩。”
“余,我是为了帮你,他不值得你信任,余叔叔就是被他害死的!”
“我爸是自杀的,害死他不止一个人你是知道的,有那些从一开始就盯上我爸资产的,有暗自推波助澜的,也有在我爸资金短缺的时候拒绝伸以援手的。”
“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再信任我吗?我是你的朋友、爱人、亲人,你为什么……”
“爱人?多少年前我们就谈清楚了,你和我的结合不过是两家势力的联姻,朋友?我们似乎不算朋友,你背后做了些什么我现在还没时间查,但我会去做的,至于亲人,我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你要过河拆桥?你知道我为了拿到股权转让书费了多大力气吗!我让沈焱签下你的名字有多困难吗!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果然是你。”
Dina冷笑一声,“当然是我,自始至终只有我帮你,只有我还记得你的复仇,而你呢?你回来就变了心,一心扑在他身上,连尊严和良心都不要了!”
“所以你是怎么让沈焱乖乖签字的?”
Dina顿了一瞬,回避道:“余珩,我错看了你。”随后从我手中扯回支票,恶狠狠道:“祝你好运,别有一天再哭着回来求我收留。”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就和你失去的记忆一样,永远也不会知道。”Dina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得意的说:“余珩,你是不会幸福的,因为你是个疯子。”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幸福,但我试着让自己幸福。当我拿着这份价格不菲的录音去找沈焱时,别墅已经没有人住了。
门禁密码还是旧的,沈焱似乎刻意没有改。他想让我知道他的离开。沈焱搬走了他所有的个人物品,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
我怅然若失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录音笔,笑着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他可是害你爸爸的凶手啊。”
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件事实,但我却不能说服自己。如果他是主谋,又为什么在我回到S市时同我玩这样危险的游戏?而且在我状态不好的时候,沈焱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我找不到答案。
虽然我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但我却控制不住的去想他。就像这几年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他,依然没用。
我中了这世上最无解的毒,已然深入骨髓。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另外一段感情。我试着接受穆康,试着和他一起生活,试着去爱这个温柔的男人。
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不对。
但成人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对的。
公司危机持续了**个月之久,期间我坚持了四个月的心理咨询,一周两次到后面我和Mark都因为各自的事忙的脚不沾地,便中断了治疗。支离破碎的记忆逐渐完整,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尽的梦魇,以至于到现在,我经常要拖到沾离地睡的状态才敢入眠。
我努力工作,心无旁骛,像一个永动机似的,将天鼎重新推上新的高峰。在年底的公司年会上,我宣布了今年的财报收益及增长点,股价已经超过了沈焱执掌天鼎时的最高点。
沈焱人间蒸发,再没有半点消息。
在拿到S市十大杰出青年奖后,我带着爸爸的遗照,在春节前去S市郊区的养老院拜访了一个老熟人。
魏军勇。
他是爸爸的发小,自小生活在一个大院里,也是寰宇国际的创办人,当初是爸爸的主要建材原料商及三方物流,完全是仰仗天鼎发展起来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计划了所有,假借他人之手将我父亲推向万劫不复。
在回国前我就知道魏军勇和沈焱在爸爸死后关系决裂的事情,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他是我复仇列表上最后一个人。
如今天鼎重归辉煌,也是时候了结父亲的恩恩怨怨了。
魏军勇在养老院的特别病房里,带我去的看护说跟他说话小声些,现在年关到了,他每到这个时候情绪都不会太好。
我笑着点头,递给看护一个红包,“谢谢你,我进去聊会儿就走。”
看护见我拎着一个礼盒,没再说什么,满是笑意的离开。
我很多年没见魏军勇了FT,推门进去的时候,我一度认为自己走错了房间。难以想象五十多岁的人竟已满头白发,他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由迷离逐渐凝聚,最后是惊讶。
“小珩?”他试探道。
“魏叔,是我。”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他平淡的说,丝毫看不出病人的样子。
“魏叔你误会了,我是来了结你我恩怨的。”我默默将礼盒打开,取出父亲的遗像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魏军勇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激动道:“你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他!”
我将遗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缓缓道:“爸,今天就是想让您听听,这个人当初都做了些什么,日后你们在那头见了面,也有可以聊的。”我温和转向他,“魏叔,你说对吧?”
“小珩,你…不对,我想起来了,你疯了,你是个疯子!看护在哪儿!我的看护呢!咳咳…咳咳!”
我走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魏叔你别激动,我爸死了六年,也是时候让他瞑目了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跟你聊聊而已。”
“我和余成帆的儿子没什么好聊的!滚!”
“当初的事我查的差不多了,你觊觎天鼎,指使Alex Shen去接近我,然后一步一步将我爸逼死,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好手段。”
魏军勇沉默不言,只喘着粗气,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呼啦啦,想必肺病不轻。
末了,他讥笑道:“钱?我看不上他那些烂钱。”
“也是,毕竟你最后也没拿到天鼎,反而沈焱接管了一切将你扫地出门,”
“Alex?呵…”魏军勇突然活过来似的,满是戾气地看着我,“你们还有联系?他是不是在门外?我想见见他。”
“他不在,就我来看你了,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我笑着给他看了眼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穆康送给我的,但在他眼里却是一根毒针。
“哦?他不想看看他的老东家吗,不,我闷的关系可不止如此,小珩,你是不是很好奇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听我的指令?”
魏军勇故意吊着我的胃口,我也懒得理他,“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只相信沈焱。”
“你太不了解Alex了,他的过去,他的秘密,你知道吗?”魏军勇声音越来越大,高声道:“他不过是我包养过的一条狗。”
我没有展露任何的意外,思索片刻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有年代感的老照片伸给他看。
照片里的女人端庄美丽,浅褐色的及肩长发,白皙如玉的皮肤。
魏军勇死死地盯着我,难言绝望,他艰难的转动轮椅,走到我面前,想要够到这张照片,在即将碰触到的一刹那,我将照片小心收起。
“卿卿…”魏军勇哆哆嗦嗦,连嘴唇都在颤抖。
“魏叔,你还记得吗,我妈唯一的这张照片还是你给我的,是我出国前的礼物。”
“还给我…小珩。”他痛苦的说。
“你永远得不到她。”
魏军勇面露惊诧,在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懂…你爸不配…”他喃喃道,之后陷进自己的世界,低着头不再说话。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突然软了,本来准备好的话我不打算再说了,时间会给他最好的惩罚。
我收好爸爸的遗像,随后转身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
我爸欠他的也好,欠我母亲的也罢,那一代人的恩怨,已在坟墓里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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