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塞外
两人走进正厅，屋中央已摆好一桌精致的席面，没有一道菜与昨晚一样，香气扑鼻。
上了桌，张锦钰先是尝了一口鱼羹，清鲜味美，回味无穷。
“你的厨子一个月多少月钱？”
萧云知也拿起勺子开始吃饭，“他可是与王府签了死契的，你休想把人拐走。”
张锦钰撇撇嘴，她不过随口一问，这人怎么把她想得那么坏。
“说吧，审问出了什么结果？”
萧云知朝一旁的裴夏示意，裴夏道：
“此人中原名为宋雪君，在塞外叫作塔吉古娜，三月前随行商队伍来到京都，居住在城中塞外人聚集的银月坊市，半月前到摘星楼成了厨娘。”
张锦钰还未见过宋娘子，此时才知她便是珍珠口中说的那个塞外来的厨子。
“她刚来京都时在银月坊市租住的房子是那位死去老汉的，前些日子他和他的儿子去收租子时，试图奸污她，幸好隔壁的婶子相帮，她才逃过一劫。可第二日，那父子二人趁她出门找工之际，将她的东西全扔了出来，还把她值钱的东西拿走。”
“她可曾去报官？”张锦钰问道。
“属下查证过，半月前确实有塞外人去报过官，说被主户赶了出来，此事在银月坊市的大部分人都知晓。”
张锦钰点头，示意裴夏说下去。
“昨日，她休息时发现那冯老汉进了摘星楼，点了塞外的菜，她便想惩治惩治他。于是她往饭食里放入了塞外的灰宝草粉。”
裴夏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灰金色的粉末。
“此物便是灰宝草粉，塞外的大夫会将其入药治疗燥结，但过量会致死。她是第一次用此物，并且她担忧被膳房中其他人撞见，一时放多了，这才导致冯老汉身死。”
张锦钰不解，“她是临时起意，又怎会随身携带此物？”
“属下调查过，她现在的主户是个老妪，药是给老妪带的。”
虽然知晓了事情的全貌，但张锦钰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一旁的珍珠嘟哝：“最近京都多了好些塞外人。”
张锦钰扭头问：“最近？你如何知道？”
“张家的铺子这些时日就招了许多个塞外的人呀，还有我出门采买东西时，都能瞧见好些个塞外人在街上卖东西。”
张锦钰回想这几日巡视京都铺子的情形，发现确如珍珠所说，瞧见好几个塞外人。
还有昨晚，那个摊贩似乎也是塞外人。
“王爷可知近日为何京都多了那么多塞外人？”
萧云知也是刚知晓此事，虽不知原因，可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三月前，正是守神林一战的日子。
他沉声道：“裴夏，此事怕是还有其他隐情，你再好好审问一番。”
用完膳后，张锦钰去地牢看裴夏审问，萧云知则去了碧水别苑。
萧云知径直去了京墨在的亭子，从亭子上往下看，能将钱多的院子整个收入眼底。
钱多投靠了吴国，此时不再被锁在屋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他的吃食里仍旧被下入少量的软筋散。
萧云知打量了一番院子松散的防卫，又瞧了一眼仔细擦拭兵器的京墨，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京兄手中人手可是不够用？可需要我调些人手给京兄？”
京墨摆摆手，语气随意：
“足够了足够了，人太多反而不好。”
萧云知皱眉，又问：“京兄可知近日京都中多了许多塞外的人？”
京墨擦拭兵器的手停顿了一瞬，“知晓。”
“京兄有何看法？”
京墨摸着下巴，眼睛微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最后认真道：
“塞外人长得都挺好看的。”
萧云知：……他问的是这个吗？！
“京兄可别忘了皇兄的旨意。”
萧云知对京墨的印象不错，若换做旁人，他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的。
“多谢王爷提醒，末将自不会忘。”
萧云知望着京墨那轻松的模样，还想多说一二，可又想到此人能将钱多抓住，自不会是蠢人。
“既然京兄胸有成竹，那本王便不再多言，告辞了。”
回到王府，裴夏同萧云知回禀，并未审问出新东西。
“她打算如何做？”
“张娘子说明日将宋雪君押去天牢，并附上她签字画押的认罪书，让府尹公开审理。”
“就按她说的办吧。”
裴夏转身离开，却又被萧云知叫住。
“让刑部的陆侍郎走一趟吧，以免出什么岔子。”
裴夏眼中露出一丝惊愕，“王爷，您不是不肯与朝中之人有瓜葛么？”
当初光武帝登基，其余皇子皆死，只余下他一个。
原因有二，一是他是皇帝的亲弟弟，二是他足够无害。
他不爱读书写字，从不笼络朝臣，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性子乖戾，京都官员他得罪了大半。
世人都说当今圣上极其宠爱恭亲王，无论他犯了何错，圣上都不会严惩，就算是那些官员告到御前，也不会责罚他。
只有萧云知自己清楚，每一次圣上的“包庇”，都会让京都的官员更厌恶他一分，将他往朝堂推远一分。
“无妨，陆侍郎会找到合理的法子。”
翌日一早，张锦钰带人去了京都府衙。
方子安和李达一瞧见张锦钰，都觉得头疼起来。
此次堂上没有太子，却有户部顾行之和刑部的陆侍郎。
虽说这两人的官职不及他的官职，可二人身后之人他都不敢得罪。
顾行之身为侯府嫡子，又有身居户部尚书的岳丈。而陆侍郎，是林大将军的外甥。
“方大人，刑部在整理近几年京都案件的卷宗，有些地方下官不是很明白，便想来瞧瞧衙门中是如何审理记录的，方大人没有意见吧？”
方子安拱手谄笑，“当然没有意见，陆侍郎客气了。”
张锦钰拿出宋雪君的认罪书，又将人压上堂。
顾行之始终不发一言。
方子安当庭宣判将宋雪君压入天牢时，张锦钰还有一瞬的恍惚。
此事太过于顺利了。
她本以为顾行之会刁难一二，可他没有。
宋雪君被李达压下去时，她甚至在顾行之脸上看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