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重返校园
别人家的孩子是一种什么生物呢？
他们乖巧懂事学习好，漂亮大方有人缘，从来不用父母操心，天生就是他人的榜样。
可是当你真正成为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呢？
佟瞳做了个梦，梦见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整洁校服，左臂上别着袖章的，随着风微微起伏着，鲜艳且象征着骄傲。
旁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儿，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女孩自顾自的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落寞和沮丧。
男孩抹了抹脸上的灰和伤口，随手在皱皱巴巴的校服上擦了擦，留下灰红色的印记。
“就像笼中囚禁的鸟儿，渴望自由和飞翔。”那个时候文青范儿中，要是现在恐怕这么说话的都是非主流。
“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多好。”她看向他，眼里带着羡慕。
“嚯，年级第一不喜欢学习？”他终于说话了，带着嗤笑，带着不相信。
“是的。”她的果断吓了他一跳，一时间原本的笑容就这么收了回去。
“你不用这么骗我。”他低下头，嘴角的伤口因为碰到泥土有种沙沙的疼。
“呵，果然你也不信。”她突然就笑了，带着悲伤。“他们也是这样，总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所以努力。”
“……”他不说话，像是陷入沉默，又有点像是“我就继续听你胡编”。
“以前我爸爸妈妈对我很严格，只要我达到他们的要求，就能让他们对我放心。”她就这样自说自话着，旁若无人一样，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那个时候的独生子女家庭都是这样，家长们都一样唯一的宝贝得到最好的结果。
懂得感恩的她总是希望自己不会让他们失望。
“可是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喜欢学习。”
“那你就别学了。”他忍不住说道。
“不行！”她瞪向他，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你别这样。”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比认识的人还麻烦，不，只要是女生哭他就头疼，他把袖子伸过去给她擦，却发现原本白色的校服早就被他糟践的又黑又脏。
差点抹她一脸灰。
“噗！”她突然笑了，也难怪，看着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袖口，怎样都会觉得好笑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悻悻的收回袖子，把头偏向一边。
“我是迫不得已学习，而你呢？也是迫不得已打架？”话锋一转，她就把话题抛给了他。
“哼。”他不说话，被一个女生取笑的感觉真不好，他想打人，只能心里默默对空气挥两拳。
后来发生了什么，佟瞳听不清了，只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个女生是她，那个男生是谁，她不知道。
他们以前很熟吗？她怎么会没印象。
不对，她只是小说看多了，做了个梦而已。
她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缓缓睁开眼，又等了两站，便强忍吐意下了车。
她改了，在车上睡觉真难受。
下车又走了一段路，便到达了两个人约好的地方，四年多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原先偌大的操场显得有些渺小，原先林立的教学楼在外界的高楼下显得有些单薄，门口的门卫大爷换掉了，给她登记的是一个陌生的保安大叔。
穿着黑色夹克羽绒服的他站在门口，和她一起走进了他们俩曾经共同的校园。
“毕业后的这几年，变化真的是好大啊。”她环顾四周，正如人们公认的，每次毕业生走之后，学校都会进行不同程度的装修。
搞得就像是想把他们的印记全都抹掉一样。
“别难过，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重建了食堂。”冷不丁冒出一句，佟瞳突然觉得郑呈锐这孩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幽默。
看过各自的老师，佟瞳有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他的老师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感觉？
不是那种害怕，而是一种……喜极而泣？
“我说你是变化有多大，你老班看见你那叫一个惊讶。”她忍不住吐槽道。
如果说她的班主任见到她像见了亲闺女，那么他的班主任叫了他就得像见了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并获得十大杰出青年的前杀人犯。
搞什么，是当下老师都这么浮夸了，还是以前这个小孩儿确实太猖狂了？
“确实很大。”他点点头，停下脚步看着她，平静的说：“因为一个人，我才成了现在的我。”
“哇，那个人一定很厉害。”她没注意到他，兀自往前走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停下了脚步。
她一回头，看到他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个人是谁？”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袭来，她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肯定是他的老师吧，或者家长，朋友……之类的？
“那个人很傻，明明不喜欢学习，却还是努力争做年级第一，带着袖章在学校里到处晃，总是能抓到逃课的我，这让我很讨厌。”他盯着她，好像在说另一个人。
“咯噔”一下，佟瞳听到自己心里漏跳了一排。
“但她真的很可爱，那次我和别人打架她帮我在教导主任那里解了围，竟然还幼稚的想和我谈条件。”他慢慢走近，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当时真的觉得她特别不可理喻，什么她为了我继续努力学习，我为了她不在打架逃课做个乖学生，我凭什么。”
“但后来我就真的没有再逃过课打过架，开始学习，后来还考上了她所在的高中。”
“可是我入学成绩太差了，和她根本没法比，后来我加入了她创立的社团，才发现她退居二线了，社长我不认识，不过好像跟你挺熟的。”
“我打听到你想去q大，我就去查那个学校的录取线，整个三年的假期里，我都没怎么回过家。”
怪不得曾经她去封闭式集训时，听到那里的负责人说有个男生那个暑假都到他们这里来集训学习。
那时候她只觉得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学傻了的。
“后来我好不容易考上q大了，报了她所在的专业，赶上了她负责的班级，你知道我多高兴吗？我终于能再次跟你说上话了，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在监视你，我已经按照约定好的不逃课不打架，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努力学习，但我后来发现。”他上前一步，把呆若木鸡的她圈进怀里，低头嗅着她颈间的发香。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他板过她的肩膀，贴着脸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请原谅此刻的沉默，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了，但她还是被雷的愣在原地。
她是看太多小说了吗？做梦做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等等等等等等……”她推开他越来越近的脸，一时间都忘了脸红。
心里真的很乱，脑子里也是，她得好好缕缕。
于是，许久过后，她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平静的跟他说道：
“我想听你讲清楚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