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良心的利剑
日上梢头，中午
卢修斯从外面找了一辆无人看管的破烂推车，上面还有几具烂到完全没办法食用的人类尸体。
把尸体抖翻到一旁，卢修斯握住推车就跑。
“嘿！那是我的洞悉！小偷！”
偷的就是你。
放出一阵放肆的大笑，吃饱喝足几天的卢修斯轻松甩开了身后的小乞丐。
把推车带回法师塔前，卢修斯从监狱里抱上来四个奄奄一息的囚犯把他们放到推车内。
耶格尔吃过中饭从法师塔二层走了下来。
他们这里人好像因为当地习俗，一天只吃两餐，中饭也是早饭。
“你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吧？给。”
他递出名为“血原质”的圆形血液果冻递给卢修斯。
昨天吃下这东西后自己确实一天都不饿，还特别有劲，就是现在自己也丝毫不感觉饿，是好东西。
“谢了。”
接过血原质，卢修斯一口吞下，依旧腥臭异常，但这次稍稍有些适应了味道，并没有反胃吐出来。
有这东西吃多方便，根本不需要担心食物。
一日三餐，人类需要频繁进食的物种缺陷，轻易就被那么一小团果冻给纠正了。
真好。
推着手推车，卢修斯和耶格尔两人再度往深坑西边的大城市走去。
目的地明确，进入红灯区，走了大概一两公里卢修斯就找到了不少人肉铺子。
白花花的大肉条挂在铁钩上，乍一看还会让人以为只是猪腿肉而已。
不是猪，这里所有的肉，内脏，全部都来自人类。
“老板，这些肉你们收吗？”
把一车囚犯运到一个挺大的肉铺子前，全身只穿着一件围裙的屠夫从台子后面走了出来，翻了翻推车中奄奄一息的囚犯。
“瘦，有伤，不过倒还挺新鲜，打三折。”
“你铺子大，你说了算，让这些人解脱得利索点。”
“利索点？呵呵。”
屠夫伸手进自己围裙前的口袋里为拿出一袋钱递给卢修斯。
卢修斯接过，点了点，大概三十多枚银币。
活人值那么多钱？
就在他要收下走人的时候，耶格尔一把拉住了卢修斯，他愠怒地对屠夫说道：
“这些可都是没有变异的干净肉，打三折也不可能只有那么点钱，你是想我把你的铺子给掀了吗？”
他说着周身有黯淡的光粒子汇聚。
屠夫眼中惊讶之情一闪而逝，但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卢修斯立刻感觉到周围不对劲，只见不少人高马大，手握大型锯肉刀的恶民不声不响从道路两侧围了过来。
“嘿，”卢修斯拍了拍耶格尔，“不要冲动。”
耶格尔看到四周围过来的恶民也知道自己两人中套了，只能含恨收起光粒子。
“一个瞎了眼的狠小子，还有个丹顿的小白鼠，你们两个人的组合倒真是好认，放聪明点滚石城外围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你们呢。”
盯着我们？
为啥？
卢修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也就是两个小虾米，昨天也就是来买点小打小闹的东西，有什么好注意的。
算了，这些事明天斗兽之后再纠结吧。
用匕首翘了翘手上的钱袋子，卢修斯对肉铺老板笑吟吟道：
“我兄弟说你给少了，那你多少要补一点，36银币，再给我30枚补到66枚，这个数字多吉利。”
屠夫眉头一皱。
“你是傻逼吗？你现在有和老子讲价的资格？快走，不然就把你们也剁碎了卖掉。”
“怎么没有，”卢修斯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我们两个离得那么近，你觉得是我的刀快，还是其他人的刀快？”
看着卢修斯手指间紧捏的匕首，屠夫哪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此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物，这小子哪怕扔歪一点，扎到自己任何地方，都不好受。
滚石城里，有两样东西最贵，水和药。
受伤和死了，不掏空口袋，决计别想活。
“妈的，你敢伤我？！不想活了。”
卢修斯不废话，直接动手。
匕首要脱手而出之前，屠夫赶紧捂住脑袋，大喊：
“三十银币就三十银币！别动手！”
“哼，早这个态度多好。”
卢修斯冷哼着收回了匕首。
耶格尔在旁边对其他恶民严阵以待，那些恶民见他是个法师，十分忌惮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
这里的人是真的害怕法师。
接过钱袋点完数目，卢修斯拍了拍耶格尔。
“走吧，钱到手了。”
“太少，四个没有变异的人，每个应该价值两遗珍，一个遗珍大概15金币，怎么可能就换回来60银币？”
“得了，欺负我们呗，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明天还有斗兽。”
一听到斗兽，耶格尔才耐住怒火放下手来。
卢修斯发现他比起昨天......好像更加暴躁了？
说是暴躁不准确，更像是变得高傲了，隐隐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从恶民圈子里走出来，耶格尔领着卢修斯去卖正常食物的地方。
两人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进，几乎就要离开深坑了。
脚下不再是泥沙，而是结实的土地，踩起来还有几分湿润的泥泞。
“我得警告你，卢修斯，你的生死掌握在丹顿大师手里，千万不要有想不开的心思。”
卢修斯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想办法逃跑。
耸耸肩，他对耶格尔说：
“我无家可归，能逃到哪里去？这无法之地挺适合我的，放心我暂时不打算跑。”
不置可否地转过头，卢修斯能感觉到耶格尔的注意力一刻都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
卖正常食物的地方是一座磨坊，老远就能看到马厩旁边有人在拉磨盘。
走近磨坊，各种稀奇古怪，饱受酷刑摧残的人在磨坊前排队。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上除了骇人的伤残外，还有有着清晰的印记，奴隶的印记。
这是群被差遣过来买东西的仆人。
“您拿好了，有些沉，需要我帮你送一段路吗？”清脆的女声从模仿中传来。
语气里满是同情和不忍。
卢修斯心中一揪。
“不了不了，老身运过几趟了，不碍事只是费点劲儿，您这样的大好人可千万、千万不要进入那个地方。”
往队伍尽头看去，卢修斯看到一片闪亮的琥珀色。
一位有着一头波涛般琥珀色长发的健壮女人，正轻手轻脚地将两袋面粉放到一个老奴隶的背上。
她五官硬朗，说不上美丽但很耐看，双眼有神，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有一种正派人的器宇。
卢修斯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没有办法移开。
他看着女人给一个个奴隶们分发粮食，为他们偷偷递去小小的一袋馕饼和水。
“嘿，磨蹭什么呢，等下还要去训练场。”
耶格尔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卢修斯。
他催了几遍都不见卢修斯动弹，耶格尔转身看去，惊讶地看到卢修斯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狰狞。
他的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几近疯癫。
“你......”
我.....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怪物？
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还把人卖去剁碎成粮食。
老天，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多长时间啊？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怪物的样子。
还是说我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变成了怪物？
心头的疯狂很平静，它以一种嘲弄的态度蛰伏着，欣赏着卢修斯的神智崩溃，没有帮助他逃避现实。
原以为不法之地的残酷才是这个世界正确的生存法则，但在看到磨坊女人善意的举动之后，卢修斯那一度被掩埋起来的正常价值观被重新提上了心头。
这一刻，他的良心化为了最锋利的利剑，刺入了他的岩石心脏。
看着崩溃倒地开始痛苦不已的卢修斯，耶格尔啐了一口。
神经病，那么多愁伤感干什么？
“你在这里等着别走，我去给你买东西。”
他抢过卢修斯手里的钱，去往磨坊替卢修斯买食物。
若不是这人给了自己冥想法，耶格尔是一点都不想管这个样子的卢修斯。
亏自己之前还挺看得起他，觉得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可造之材。
要总会那么突然崩溃，要不了多久，深坑就会碾碎这个人，将他连骨头一起全部吞噬。
“我都做了什么......”
【天，水，地】
“我就该死在那个牢房里......”
【甲，子，寅】
恍惚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块西瓜大小、有着光滑横截面的石头上，卢修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走到石头前，瞪大了泪流不止的眼睛，看着石头的横截面。
诶？
是谁把《电工冥想法》刻在石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