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一个世纪的离别
在一起的第一天，背着女朋友去酒店，这是张牧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走在路上，走进酒店，他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和大脑仿佛还差一条线才能够连起来，总的说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前台开好房间。
然后背着周婉悦走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张牧歌则是稍微洗漱一番在旁边的床上躺下，关灯。
没有错。
房间有两个床。
脑子一片乱，当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翻身看到对面床上的周婉悦，那个睡美人，张牧歌又会觉得，应该开个大床房的，念头刚刚升起片刻，马上就有另外一个相反的念头将之压下去，想什么呢，关系不能进展太快。
就这样，在两种念头往复间，大脑振奋……
张牧歌失眠了。
夜色如水。
月光洒在窗台。
张牧歌睁着眼睛，背对着周婉悦的方向，努力的平息自己。这种状态持续不到一分钟，张牧歌又翻身，调整姿势，床的左右上下被张牧歌睡遍。
另一边的床上，周婉悦一直没睡，她偷偷的观察着张牧歌。
把张牧歌的那些行为收在眼底，她忍不住掩嘴暗笑，得出结论，张牧歌学长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是个万能的形容词，什么时候都可以用，放入不同的语境之中，会有不同的效果。
比如此处。
周婉悦的意思，大概是对张牧歌的喜欢更多了。
面对这么可爱的学长，周婉悦也没有再捉弄的意思，沉下心去，也未能进入梦乡。因为在此之前，冷不丁的冒了句：“学长，早点休息吧！”
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些轻笑和戏谑，在张牧歌听来，第一反应就是，周婉悦学妹今天晚上没有醉倒，要不就是周婉悦早就已经酒醒。
不管如何，张牧歌都不想落于下风，望着周婉悦的背影，满是戏谑：“周婉悦学妹，我的被子好薄啊，我想和你睡一张床……”
张牧歌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才是和周婉悦开始的第一天，他就变得如此的厚颜无耻，流氓语气，以后那还得了，不管了，先占了上风再说。
周婉悦原本闭上的双眸，猛地一下睁开，心脏狂跳。
扑通，扑通，扑通。
周婉悦暗暗咬牙：“可恶的学长。”
显然，短暂的交锋中，周婉悦处在了下风。男人和女人，有天然的优劣，在这个小房间中，周婉悦如果把张牧歌逼急了，她只是弱势方。
所以。
这一天晚上，周婉悦眼睛都没有合上。
彻夜不眠，只为了防止张牧歌靠近自己。
反观张牧歌。
在说了那句戏谑的话后，他心中反而释然，睡得很香。
直到天色大亮，张牧歌才被周婉悦用掀被子“泄愤”的方式叫醒。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周婉悦掀被子很好的把控了尺度，只是到胸口位置。
“干嘛？”
张牧歌睡得迷迷糊糊，朦胧的视野中，早就把尽在咫尺的周婉悦装了进去，淡定的说：“想占我便宜就直说，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二。”
“你！”
周婉悦紧咬银牙：“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至少让我穿个裤子吧，我的周婉悦学妹。”张牧歌佯装拉开被子：“我穿了衣服，没穿裤子。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站在这里等我。”
“我先去洗漱。”周婉悦说。
周婉悦还来不及转身，张牧歌就把被子一下掀开，从头到脚，全部都暴露在周婉悦的视野中，她连捂眼睛都来不及，眼瞳微微张大了不少……
其实。
并没有任何的赤裸。
衣服裤子具在。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把周婉悦扔到床上，张牧歌都快累死了，哪里还有气力脱衣服裤子。而且，出门在外，男孩子为了安全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看够了吗？”张牧歌说。
“大骗子！”周婉悦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云在消散，算是张牧歌起床后看到的第一道美景，比什么日出美多了，女朋友的美还有什么美可以比？
张牧歌反正的是沉浸在了初恋带来的快乐中。
“大不了，让你骗我一次。”张牧歌望着周婉悦渐渐走远的背影。
见周婉悦不为所动，张牧歌继续喊道：“既然你不喜欢骗人，要不然你躺在我床上，用我的方式，不要让我成为受害者，一把掀开被子……”
如果周婉悦手边有枕头，肯定就一个枕头飞过去，直取张牧歌的狗命。
奈何面前只是厕所门，周婉悦偏头瞥了张牧歌一眼。
嘭的一声，重重的把厕所门关上。
就好像是宣泄主权般——
这里终究还是自己的地盘，臭流氓眼睛放亮点！
张牧歌笑笑不说话。
恋爱对一个人的改变可真是大啊。如果周婉悦不是周婉悦，张牧歌可能也不会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沉浸其中，喜悦难以抑制。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看到周婉悦，在张牧歌的嘴角会露出一个甜到腻人的笑容，但张牧歌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在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不想笑。
之所以笑。
全是因为周婉悦。
女朋友无敌。
懂的都懂。
“还没好吗？”张牧歌感觉等了很久，周婉悦还没出来。
伸手敲了敲门。
“没有。”
周婉悦的声音传出来：“我肚子不舒服，门是坏的，学长你千万不要破门而入。”
“你在明示我？”
“可以理解成暗示。”
“算了吧，我不上当。”张牧歌说。
没一会儿，周婉悦打开厕所门出来，神色淡然，张牧歌则是靠在在厕所门旁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周婉悦转眼看到他时，宛若炸毛的小猫。
“学长！！！”
“嗯？”
“你站这里干嘛？吓死我了！”
“排队上厕所啊。”张牧歌义正言辞。
“……”
周婉悦扫了张牧歌几眼，好吧，你赢了。
“早上想吃什么？”周婉悦故意等张牧歌走进厕所才这样问。
“想吃你。”张牧歌说。
“正经点。”
周婉悦想了想，追问一句：“为什么啊？”
“以下内容可能包含恶心场景，你确定要听。”张牧歌刷着牙说。
“什么嘛？”
张牧歌没有再说，洗漱走出来，周婉悦模仿着张牧歌先前的举动，虽然她有意的把自己的吓人行为夸大，但张牧歌神色淡然，仿佛是看不到她。
等到周婉悦怒不可遏时，张牧歌问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周婉悦下意识的说道。
“我有个可爱漂亮大方美丽温柔的女朋友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张牧歌笑着问。
“哦哦。”
周婉悦转过身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转过身来，露出含羞状：“张牧歌学长，听说你在找我，其实我也在找你，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张牧歌笑着张开怀抱。
下意识的就想要抱一下周婉悦，她也是如此，想要抱一下张牧歌，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迟疑了两秒，双双作罢，放弃了这种想法。
确认了情侣关系，但彼此的距离还是保持着。
就像是昨天晚上，张牧歌宁愿开一个双人床的房间，也不开一个大床房，原因很简单，彼此之间还是存在一种“距离”！
这种距离想要缩短，只有通过相处时间的增加，熟悉感增大，才可以真的缩短，毕竟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会毫无知觉的卸下很多的防备。
周婉悦转过身去，远离这种逐渐旖旎的氛围：“刚才在厕所里，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吃我是为什么？”
“吃了你之后，就可以把你装在身体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并不会出现那种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异地感，也不会因为见不到而难过。那样之后，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你的存在，意义非凡……”
张牧歌说到这里，淡然一笑：“当然了，这都是说着玩玩。没有谁会希望用吃掉另一半的方式，让其永恒的存在。我是人，不是螳螂。
最贴切实际的还是，每天睁开眼睛可以看到周婉悦学妹，闭上眼睛可以让周婉悦学妹看到我，想周婉悦学妹时，可以在眼前看到她的存在……”
忽然间。
张牧歌感觉怀里一沉。
周婉悦把他紧紧的抱住。
鼻子前，发丝游荡，有淡淡的香味扩散出来。
张牧歌只是觉得。
抱一个人和背一个人，完全就是两种感受，挑不出好坏，只要对方是周婉悦，他可以一直抱着，可以一直背着，就这样慢慢老去……
恋爱中的脑筋转动方式，其实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愣了两秒，张牧歌缓缓的把手拿起，放在周婉悦的后腰上，轻轻的，生怕因为自己力气过大，将这个水做的女人给揉散了，小心翼翼的呵护。
张牧歌行为上的僵硬，真的感觉不像是结过婚的人，周婉悦还忍不住提着张牧歌的臂弯，把后者的手放在一个更恰当的位置，张牧歌没有再动。
小房间中。
张牧歌和周婉悦抱在一起。
她抱得认真。
他抱得努力。
周婉悦把头轻轻的枕在张牧歌宽厚的肩膀上，小声的说：“我的张牧歌学长，以后你想见我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等等。”
张牧歌叫停，开始严肃纠正：“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跋山涉水，累着你了，你可能只会觉得累点也无所谓，但我肯定会心疼啊。”
周婉悦闻言，抱得更紧了几分。
保持着不会让张牧歌感觉到不自在的范围。
“那你累了我也会心疼的呀。”周婉悦说。
“我不会累的。”
张牧歌神色淡然，感受着怀里的温软：“你知道为什么吗？算了，问了你太多次的为什么，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好了。就算我累了，倦了，看到你，我也不会觉得难受，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周婉悦学妹，可以治愈一切！”
周婉悦嘴角露出笑容。
张牧歌说的话太好听了。
周婉悦甚至不愿松手。
“学长，我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吗？”周婉悦半晌后说。
张牧歌诧异：“你不是正抱着吗？”
“那不一样。”
周婉悦再次强调：“我说的是一直这样抱着你，永远永远！”
张牧歌听得云里雾里，这不是一样的吗？
“可以呀。”
即便如此，张牧歌还是说出了心中唯一的答复。
周婉悦忽然问：“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学长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怎么能算快呢？”张牧歌笑了笑。
“我是你最对的人吗？”周婉悦下意识的问了句，问完之后才察觉到一些不妥，然后张牧歌的答复脱口而出，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不安。
“当然是最对的人。”张牧歌说。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说着一些很“没有攻击性”的温柔话，直到周婉悦缓缓松手，张牧歌这才跟着松手。
走出房间，站在酒店外面。
张牧歌反正是听到路人间的谈话——“中午吃什么？”
“都怪你。”
周婉悦显然也听到了，开始数落张牧歌：“要不是你赖床舍不得起来，我们会至于连早饭都吃不成吗？”
张牧歌没有斗嘴。
真正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先吃早饭，再吃中午饭，早上那顿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中午那顿，就算是你作为烟雨城本地人请我。”张牧歌笑道：“我觉得很合理。”
“不合理。”
周婉悦走在张牧歌旁边：“一点儿都不合理！”
两人随意的走进一家早餐店，吃了点稀饭，然后转头去干锅店，点了鸭掌，两人啃得小心翼翼，一方面是不想浪费，另一方面是吃完这顿饭，两人就要正式的分开了。张牧歌需要回家，周婉悦需要回到学校。
再怎么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生活还是要继续，事业和学业不可耽误。
吃这顿饭到了后半程，两人由最开始的打打闹闹，变成了舍不得说一个字，不愿分别都融在了表现中。两人在过程中，都在小心的偷瞄对方。
无言胜万语。
破天荒的，今天这两顿，全是周婉悦掏钱付账。
走出干锅店——
“我送你回学校！”
“我送你去高铁！”
张牧歌和周婉悦异口同声的说，语气中的低落，极为明显。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分别……
下一次相见，或许很快，或许很慢，但是经历分别的过程，心中的空荡荡，恐怕不会觉得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可以感觉到这般真切。
两人就“到底谁送谁”的问题，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争辩，僵持不下，最后张牧歌提议：“我有个好主意，谁也不送谁，就不会觉得亏欠了。
原地转身，各走一边。
你回学校，我回汝南城。
等到了彼此的目的地后，给对方发送消息报平安……”
周婉悦还在迟疑，张牧歌就再次重复：“我看行。这一次先这般妥协，下一次你送我，再下一次我送你，再下下次你送我，再下下下次……”
“好，没问题。”
周婉悦犹豫了很久。
然后和张牧歌重重的抱了一下，两人才各自选择一边，三步一顿步，五步一回头，就这样，恋恋不舍的走出上百米，感觉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
婉悦：我好想你啊，我的学长。
牧歌：我也很想你，我的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