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叔
陈港生又摸了摸她的头。
嗯，不告诉妈妈和周叔。
但他知道。
很快到了第二天周六。
谢桑桑吃完早饭后回了房间，陈港生难得没有去画室，坐在沙发上低头不停搅着手指，片刻后拿起手机翻翻看看。
周修远从外面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的陈港生，微微挑眉：“新买的画具到了，国外进口的颜料也到了，少爷不去试一试吗？”
陈港生像是偷吃奶酪被汤姆发现的杰瑞酱，猛地从沙发上弹跳站起，把手机收进口袋，梗着脖子大声开口：“晚……晚点去！”
他的眼睛里写满慌乱和心虚，仿佛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周修远心里好奇，还没问话，谢桑桑来到二楼的栏杆前，冲下方的少年低声开口呼唤：“陈港生，陈港生？我准备好啦。”
陈港生瞥了一眼周修远，飞快地跑上二楼，拽着谢桑桑迅速离开。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
“快……走。”
“知道啦知道啦，你别拽我衣袖，我要摔跤了。”
“痴……线……笨……死了。”
“……”
“……”
看着远去的两人，周修远心里了然，面上露出大姨夫的笑容。
把谢桑桑拉到二楼最里面的钢琴房，陈港生这才松了口气。
见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谢桑桑挑眉：“你做亏心事啦？”
“不是……”陈港生摇摇头，
“出门……不许……妈妈……一个人。”
哦，陈女士不让他一个人出门。
“那你怎么和我一起去跳交际舞？”考虑到陈港生的特殊情况，谢桑桑有些犹豫，“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我大不了不上场，最多少两个学分，没事儿的。”
陈港生又摇摇头，攥紧谢桑桑的手：“我…偷偷…去。”
“谢桑桑……在……我……不……打架。”
“你不是怕去人多的地方吗。”
“想……谢桑桑……和……你……”
“一起……多一点……再……多一点。”
“陪我……不要像……妈妈一样……”
“总是……离开。”
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温暖到少年素来凶巴巴的脸上都只剩下了丝丝从未有过的恳求。
可这眼神却看得谢桑桑心头一梗。
陈女士说过，自己因为太过忙碌，缺席了陈港生的整个童年，导致他本便不妙的病症愈发严重。
所以才会有陈女士选择她去陪伴陈港生。
陈港生不想做没有人陪的小孩儿。
他也才十六岁啊。
深吸一口气，谢桑桑反握住陈港生的手，小声咕哝：“那到时候你别离我太远，把你弄丢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陈港生重重点头：“好。”
录音机被打开，华尔兹的旋律缓缓响起。
微醺的午后，少年和女孩儿亲密相拥，随着节拍缓缓起舞。
如果不是屋中时不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一定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踩……脚了……谢桑桑。”
“踩……左脚了……谢桑桑。”
“踩……右脚了……谢桑桑。”
“又……踩脚了……谢桑桑。”
“……”
“……”
在第不知多少次踩到陈港生的脚后，一支华尔兹磕磕绊绊跳完，谢桑桑的脸也红成了熟透的大龙虾。
“抱歉抱歉抱歉……真没跳过——噗……哈哈哈哈。”看着坐在钢琴凳上捂着脚腕的某人，谢桑桑又是愧疚又是想笑，憋着憋着就忍不住龇牙咧嘴笑了起来。
陈港生感觉自己的脚要被踩没知觉了，正思索着要不要弄点儿跌打药来抹一抹，抬头就看见某人没心没肺地在那儿笑。
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可陈港生却觉得出糗的好像是自己，他的耳根不自觉染上一抹红晕，但很快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对。
少年瞪了一眼谢桑桑：“不许……笑。”
笨蛋谢桑桑。
毕竟自己实实在在踩了他好几次，谢桑桑摸摸鼻子，小声嘟囔：“休息一下吧，跳舞跳的我头都晕了。”
以前看那些言情小说，男女主相拥在一起浪漫地跳着华尔兹，便总觉得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直到轮到自己。
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跳着跳着这双脚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她才不社死。
才不。
陈港生又瞪了她一眼，侧头熟稔地从谢桑桑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一边含着糖一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十……分钟……继续。”
在谢桑桑面前，陈港生才不需要遮遮掩掩。
这种轻松的氛围，他很喜欢。
谢桑桑点点头，盘膝随意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了眼旁边的钢琴。
这是一台木质三角钢琴，瞧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盖着白布，好像已经吃了很多年的灰。
“陈港生，你会弹钢琴吗。”谢桑桑忽然问。
陈港生愣了愣，随后点头：“小时候……小叔……教过。”
“小叔？”
“嗯。”
很小的时候，陈港生刚被检查出来患有自闭症，陈家都想要放弃这个继承人，重新选一个另外栽培。
陈女士以百分之七十股份的大股东名义一锤定音，从此陈家没人敢说话，但暗中都瞧不起陈港生。
除了陈港生的亲叔叔，陈楚之。
陈楚之是陈夫妇的老来子，因为早产而身体薄弱，生下来后大病小病不断，后来更是因为一场高烧而烧坏了他的嗓子，从此陈楚之成了哑巴。
陈老夫妇年岁已大，没有精力照顾病弱的儿子，便将孩子交付给了佣人，从此不管不顾。
好在还有个靠谱的哥哥嫂嫂，得以让他平安长大。
长大后陈楚之投身于艺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享誉全球的大艺术家。
得知小侄子患上自闭症，而嫂子又脱不开身来照顾他后，陈楚之自告奋勇来到陈港生的家里。
在陈楚之联姻前，叔侄相依数年，陈港生现在会的一切，都是陈楚之手把手教的。
“既然你小叔已经不被家族看好，那为什么还需要他去联姻？”谢桑桑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