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豪赌
萧译回了一趟小院,特意换了套像样的黑色锦衣。可出门时,却连他的随身长剑也没带,手中只拿着一样东西。
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华。
这是一只银白色的面具,一旦戴上只有一双眼睛和半边脸可以露出来。
这是萧译半月前进城后,在铁匠铺特意打造的,一直没机会用!
但今天他要做的事,必然要与隆福会对上,而是城中还有绣衣卫,就很有必要开个“马甲”了。
“萧译”就得暂时休息一阵。
他稍微动点脑子都能想到,绣衣卫在这段时日,定向“地头蛇”隆福会打听过,近期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而萧译这个人干的事,太出名了!
又与赵佑亭等人尸体出现的地方太过重合,或许绣衣卫都在找寻萧译了。
那就让“王腾”这位“追魂行者”扬扬名,正好也试试开“小号”能否获取“声望值”。
戴上面具的萧译本就浑身透着一股神秘,轻功一经施展,就仿佛足不点地飘然而行,真的是如鬼似魅,常人根本看之不清。
张二嫂家的有些街坊也想要瞧瞧热闹,虽跟不上萧译的行踪,但却知道“四海赌档”在哪,都自行朝东大街赶去。
萧译一到东大街,先在酒楼打了一葫芦酒,系在腰上,又问清楚了“四海赌档”的具体位置,按着途径,走到了一家大作坊门前。
就见门匾上写着“四海赌档”四个大字。两边站着四个灰衣打手,腰间插着短刀和铁链。
萧译清楚这营生,当然是有看场子的,也不以为意,大踏步走进门去。
四个打手眼见萧译带着面具,大为奇怪。但又一想,世上毁容之人或者有些怪癖之人带面具,也是常有!
况且这是什么地方,又怕的谁来?也未多问。
萧译进了大厅,就见黑压压几堆人,围着赌桌赌的热火朝天。
其中一张大桌上围满了人,正在摇骰子押大小,俗称“摇宝”。
有的赌众眉开眼笑,一看就是赢钱了,有的则是满头大汗,显然输了不少钱。
这里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萧译上前一把拎开一个眉开眼笑的,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那赌徒本赢了钱,被人拉离“风水宝地”,正待发怒,却觉萧译手劲大的异乎寻常,又带着面具,也只能哼了一声,自己到旁处继续赌。
开宝的宝官是个极为富态的胖老头,一身绸衫,见萧译一进来就将一赌徒拉开,还如此神秘,不禁一怔,问道:“你做什么?”
萧译淡淡道:“来赌场不赌钱,还能来吃饭吗?”
宝官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眉眼间的冷漠清晰可见,心想:“这种怪人,还是不要过多招惹!”
微微一笑:“爷台说笑了!请坐请坐。”
说着将手里骰盅摇晃起来,吆喝着:“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萧译朗声问道:“这里限不限注?”
宝官哈哈一笑,环顾四周,扬声道:“整个临溪城都知道,四海赌场以四海为名,取其四海之内皆兄弟,生意兴隆通四海,若是限注,岂不是自砸招牌吗?”
萧译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好!”
宝官又将手里骰盅一摇,再次吆喝起来:“快下注,买定离手,要开宝了!”
“方才连续三把都是一大一小,来的跳宝,上把是小,这把应该是大了!”
“有道理!”
好多赌徒经过一番自以为是的分析,将银子押在了“大”上。
萧译却未下注,只凝运内力,听那骰子落下的声音,要查究骰中是否有猫腻,比如灌了水银之类。
他的内功修为本就等同小可,耳聪目明异乎寻常,近段时日更是习练“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与“天视地听大法”,无需刻意用功,三丈内落叶飘落,随手就能将其钉住!
若再一运功,十丈之内都是驾轻就熟。
此刻凝功一听骰子,一切动静都在掌握之中,觉得骰子倒无花巧。也听出三枚骰子向天的点数,不是大,而是“二三三”,小!
骰子共有六面,每面点数不同,但每一一面落下之时,声音有所差别,虽是微细之极,但落在内力精深的武学高人耳中自能分辩。
这种人纵在黑暗之中,从暗器来袭的声音,就能立知暗器来势方位、手劲、种类。
一些见多识广的大高手,更是连对方武学家数,所属门派都能一耳皆明。
萧译虽还没这份见识,但听几个骰子是几点,实属轻而易举!
宝官眼见萧译不下注,笑着道:“爷台,你下不下注?我可要开了!”
萧译漠然道:“没信宝,你开你的!
怎么?你是指着我一人摇宝吗?”
宝官呵呵一笑:“那倒不是!”
“好,开宝!”
众人定睛一看!
点数二,三,三,八点,小!
旁边赔注的眉开眼笑,将“大”上的钱,一扫而空。
而一众押“大”的赌徒,则是唉声叹气。
“下注了下注了啊!”
宝官又飞快摇起了骰子。
“跳宝不行!
大小小,这是换了一二三的路子了,这把应该是大了!”
“快押!”
萧译却听的这把是“一二四”还是小,但他还没下注,再等宝官开了这盅。
果然,是“一二四”。
萧译已然两次试得无误,成竹在胸,再次听宝官骰子落定,乃是“三四五”,十二点,大。
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扔在了“大”面,喊道:“押‘大’。”
这一把众人有些惊了。
他这一锭元宝显然是二十两,少说也值二百两纹银!
“这家伙输疯了吗?”
“这是不准备过日子了?”
“第二个张二牛又出现了!”
“嘿,估计一会就得卖妻卖女了!”
众人窃窃私语,看着萧译,就仿佛是在看昨天的傻子张二牛,自将钱押在了“小”上,他们可不和衰鬼押一起。
萧译却仿佛没听到,自顾自的解下腰间葫芦,拔开塞子,喝起了小酒,很是惬意。
与旁边赌徒那幅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样子格格不入。
没人知道这会的萧译,心中生出了多少感慨。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经历过这种赌局,而今位置不同、本领不同,再次经历,蓦觉前世之所为,当真是个笑话!
也有几个赌徒觉得萧译押这么大,又自带神秘气质,或许大有鸿运,便跟着他也押了一些小钱。
那宝官见萧译出手如此阔绰,眉头一挑,笑着道:“爷台这是能看见吗?这么肯定?”
宝官虽在赌场中混迹日久,但骰盅下的骰子具体是几点,或者把把估摸出大小,他都做不到,也要揭盅才能肯定。
而今却见萧译一押便是二百两,这在临溪城也算是大手笔了,下意识就开上玩笑了。
萧译却只淡淡道:“赌钱就赌钱,哪来这多废话!”
“揭宝!”
宝官见他如此倨傲,心中冷笑:“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开赌场的岂怕财主爷?
这会你狂,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猛的揭开盅来。
但见“三四五”十二点,大!
萧译中了!
众人颇为惊讶地看了萧译一眼,但谁也没多想。
赌博吗,有赢有输,很是正常!
只要最终结果,洗白就行!
几边赔注人员开始赔注。
宝官又飞快的摇起了骰子:“下注了下注了啊!”
接下去摇骰时声音错落,萧译又听了个明白,“五五六”还是大。
便将四百两都押了“大”。
盅子揭起。
果然是“五五六”“大”。
众赌徒起哄道:“行啊,有两下子,这一下来个三步蹬墙,八百两变一千六百两啊!”
萧译朗然一笑:“正有此意!”
宝官看了萧译一眼,心想:“这家伙应该是有点本事,不过你还三步蹬墙,我让你吃的全吐回来!”
“下注下注,买定离手!”
宝官举起骰盅猛摇,但一根手指的指甲,不停刮着骰盅。
这是宝官扰乱高手听力的做法。刮骰声音细微,常人听不出来,但用来对付耳音过人的高手,却是有用。
萧译耳中果然传来极为刺耳的声音,心下一凛,这宝官果然有点手段,一般人只凭运气,可不就是完蛋吗!
“当”得一声,宝官将骰盅扣在了桌上。
这一手若放在萧译修习暗器与“天视地听”之前,大概率就听不准了。
可现在的他默运玄功,还是听了个清楚,盅中还是“三四五”十二点大,说道:“三步蹬墙,再押‘大’!”
众赌徒见萧译运气正旺,而且三步蹬墙也是一个好讲究,多数人也都跟了大!
这一把庄家若是输了,就得赔出一千两。
宝官一开宝,果然是“三四五”十二点,大。
“他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三步蹬墙也有很多成功的,不足为怪!”
宝官心里安慰自己。
赔注的只得将银票捧过来,一百两一封,共是八封,赔给了萧译。
这一刻全桌人的眼神都是火热无比,望萧译如看神!
就连其他桌的赌徒,也跑过来了。
赌徒也并非傻子,见萧译鸿运当头,跟着他押的路子,还是会看的。
宝官再开了两把,一大一小,
萧译还是梭哈全中!
一千六变三千二,三千二变六千四!
这时堆在他面前的银票数额,足足六千四百两了。
而那宝官再没了之前那幅从容,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只想着:“彪哥怎么还不来。”再次将骰盅扣在了桌上。
萧译这次听他摇了个“一三三”,小,说道:“都押小。”语声很是淡然。
但众人却是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呼:“啊!”又是惊奇,又是艳羡。
六千四百两,一把?
这是什么概念?
豪赌,这是真正的豪赌!
他们一生之中,哪见过这种赌法?
这六千四百两,还有他自己带来的二百两,连着六把全押,一分后路也不留!
赌界“见好就收”的至理名言,此人压根置若罔闻啊!
非但周围的赌徒眼都看直了,而且这消息早都传出了赌馆。
本就有张二嫂家的街坊赶来看热闹。
萧译一把一千六,一把三千二,已然是惊世骇俗之举了。再加上“四海赌档”导致临溪城很多人家破人亡,听闻有大赌客猛赢庄家,赌档外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时围观群众得知,他又押了六千四百两,更是哗然大惊。
这哪是赌钱,这是赌命啊!
赌馆内有个赌徒,自己都顾不上赌了,只帮萧译收揽银子,待他话一出口,就将六千四百两全推在了“小”门上。
好多赌徒也跟着押,这把赌注总共达到了七千两。
宝官斜眼望去,只见萧译抱着酒葫芦喝的有滋有味,自己不由舔了舔嘴唇,迟迟不敢揭宝。
萧译咽下一口酒,淡淡道:“怎么?这点注就不敢揭了?”
宝官沉默一瞬,拿过一条毛巾将手上及额头上的汗,都擦了擦,说道:“好,揭宝!”
他刚掀起骰盅一边,眼角就已瞥到骰子是“一三三”小。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小指在盅边轻轻一推,一枚三点的骰子翻了一转变成了六,七点变成十点,那是“大”了。
他手脚利落至极,几乎没人察觉,只这一手,没有数十年的功夫,绝难为之!
宝官使了手段,却见萧译仍然浑然不觉,还在喝酒,心想:“喝吧,喝吧,这下该你完蛋了!”得意洋洋地道:“大伙有没有要变注的,要开了哦!”
萧译用酒葫芦在桌上轻轻一敲,说道:“快揭宝!”
宝官自觉胜券在握,叫道:“好!好!揭!”猛的揭开宝盅。
盘面上赫然是“一、一、一、三点小!”
宝官瞠目结舌,胸中气血翻腾,扑通一下坐到在了椅子上,看着萧译,如看魔鬼!
“你……你……”
他话语都有些不畅,带着惊惧之意,他如何不知这是遇上高人了。
众赌客突见开出来的是“小”,却是欢呼雀跃!
“你什么你,快快赔注!”
萧译多把连中,他们中的好多人跟着押也赢了不少。
可以说,只因萧译一个人,几乎是带飞全场。
但有些执着的,却是气的捶胸顿足,因为他们只信自己,不信别人!
没跟着押“小”,这会自然后悔不迭了。
萧译哈哈大笑,叫道:“六千四百两银子,快赔注!”
宝官再是知道对方作弊,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证据,赌徒也是群情汹涌。
自己老板还没出来,只能先赔过这一把了,让赔注的取钱赔注。
众赌徒比萧译还兴奋。
萧译是何等人物,正儿八经的六品高手,宝官手脚再快,又怎瞒得过他那双利眼与耳朵?
只一听,便知骰子给宝官从“小”换成了“大”,故而他用葫芦轻敲桌子时,便潜运内劲,让三枚骰子齐翻了个身,都变成三个一点,合成三点“小”。
萧译此举就是要让宝官知道,老子也作弊了!可你还没证据!
这样一来,正主也就该出来了!
这方是萧译本意!
萧译看着面前山一样的银票,畅然狂笑,顺手给那个替自己押注的赌徒,甩出一张百两银票,赌局上俗称:“挂个红!”
但此时的萧译,却是想告诉世人!
有眼力见的人,就该获得报酬!
那赌徒拿着萧译的银票,泪水横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侠,大侠,你可算是救了我王三,我的命运就此而改了!
我以后可以再也不用赌了!”
萧译摆了摆手:“快走吧!
拿着这钱,干点正事!
赌徒的钱空里来,空里去,镜花水月!”
王三急道:“唉,唉,我记下了!”
又给萧译磕了几个头,转身跑出赌档了。
萧译喃喃道:“希望你是真的记下了!”
他现在视金钱如粪土,哪有兴趣赌博!
只不过萧译行事小心谨慎,心想这赌场后面是隆福会,一个总管李征武功就极为不弱,那些头目肯定也有些手段。
常言道:“强龙不斗地头蛇。”
倘若直接打到人家总堂,难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只怕中了对方算计。
是以他准备在赌场来个“大杀四方”,逼得身后之人不得不现身。
让他和自己在这种地方,凭真本事相斗,这样不但能一举挑了赌窝这种害人之地,也能给一众赌徒一个警醒!
好让他们明白:输了,变得一穷二白!
赢了,钱也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