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烧烤
第十二章烧烤
中午吃过饭，想着下午也没事做，而且天又热，老容便在自家的大门口的地上铺了张凉席，美美地睡起了午觉。
天气燥热，树上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着高音比赛。老容吃得饱饱的，光着膀子躺在凉席上，吹着热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老容坐起身，发了一会呆，等到精神了以后，便将凉席一卷，竖在一边，穿上小背心，出去转转。
虽然快到6点了，可是太阳仍没有落山的意思，在西边充分发挥着自己的余热。老容在门口走着，突然发现前面地上有个洞。
这个洞开口是圆的，直径大概一两厘米，洞口比较光滑。老容一看便知道这是“知了猴”的洞，也就是知了的幼虫呆的地方。老容一时来了兴致，想起好久也没有抓过知了猴了，这时便蹲下来仔细观瞧。
洞内弯弯曲曲，老容把一根手指伸了进去然后使劲一掰，洞口的一小片土被掰掉，洞口显得更大了。老容俯下身去，趴在洞口眼睛往里面看，果然，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只知了猴的头。不过洞口又深又窄，而且土又比较硬，是不可能用手指就把它抠出来的。一般对付它有两个办法。一是用铲子把这一片土都挖开，不过这样做通常会遭致大人的训斥，因为这是路面，被挖得坑坑洼洼的，下雨很容易把土冲走，路就不平整了。还有一个方法简单易用，那就是往里面灌水，直到水漫出来，由于知了猴要透气呼吸，所以憋不了多久它就会自己乖乖地爬出来任凭摆布。不过这样做可能的后果就是知了猴宁愿淹死也不出来，或是由于种种原因没能顺利爬出来，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老容选的是往里灌水的方法，尽管这种方法有一定失败的概率，但风险比较小。而且这次老容运气也比较好，灌满水没多久，知了猴就挣扎着爬了上来，被老容一把捏在手里。
老容正在洋洋自得，忽听得大娘门前有动静，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娘一家回来了。老容抑制不住见清雨的喜悦，边扬着手边冲着她大声喊道：
“清雨，你看我逮到一个老猴。”
清雨也高兴地跑过来看，老容把老猴递给清雨。清雨拿在手里左右打量。
“知了就是由它变的吗？”清雨好奇地问。
“嗯，听说它要在地里呆十几年才能出来呢。”老容好像记得听大人说过此事，便讲给清雨听。
“啊，十几年那么长，它不会闷死吗？”
“我也不知道。”
“对了，清雨，你吃过它的肉吗？”
“没有，能吃吗？”
“好吃的很，不信我烤了带你吃。”说着老容从屋里拿了一只蜡烛和一只打火机出来。
点好了蜡烛，老容又去将知了猴洗了洗，便捏着在火上烤起来。由于上面有水，一遇到火，便发出“嗤嗤”的声音，水迅速变成蒸汽，同时活蹦乱跳的知了猴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但没过多久，便停止了挣扎，身体也由于受热拉长膨胀，身上开始飘起一阵阵香味。不过，同时知了猴的身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碳层。老容转了转知了猴，没多久，一只外焦里嫩的知了猴就烤好了。但，却是漆黑一片。
“嘿嘿，用蜡烛烤的就是容易变黑，用炉子烤就好多了，不过炭球温度太高了，容易烤焦。”老容挠了挠头说道。
“这……能吃吗？好黑。”清雨疑惑地望着黢黑的知了猴问道，不过闻着香气，还是止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没事，用手擦擦就好了。”老容说着便用手在上面抹了抹，没几下，知了猴上倒是没有多少黑色了，都跑到老容手上了。
老容从中间将知了猴一掰两半，将带头的那一半递给了清雨，而自己则留下了肉比较少的尾巴那一半，然后扔进嘴里细嚼慢咽。
清雨见老容吃了，也不再犹豫，将另一半放入口中。外焦里嫩，爽滑劲道，口齿留香，清雨以前从未吃过这个，对这个味道颇为满意，在嘴里细细品尝，这与吃鸡鸭鱼肉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要是逮的多的话，可以在锅里油炸，放点油盐，味道更好吃呢，不过我们这没有这么多，俺姥那有。有一次我们晚上一块出动，树上爬的全是老猴，还有知了，抓了将近一盆，最后炸了吃了，可香了。”老容回想起那晚的场景，仍是记忆犹新。
两人吃完，也没事可做，就在门前一片没有种菜的地上玩起来。老容边用打火机烧着地里的枯枝烂叶，边和清雨聊天。这是一片刚收不久的马铃薯地，地面上遍布马铃薯的藤蔓和茎叶，已经被暴晒多日，干枯焦黄。老容无聊地烧着，突然他看到一颗圆乎乎的东西，拿在手里一看，是一只鸡蛋大小的马铃薯，这肯定是大人在收马铃薯的时候不小心拉下的。
老容用打火机烤了一下马铃薯，顿时一股香气弥漫开来。这时他生出一个念头，便对清雨说：
“我们烤东西吃吧。”
“好啊，就烤马铃薯吗？”
“还可以烤好多东西呢，我们先把火生起来，我再去拿东西。”
说干就干，清雨负责收集干草、树枝等，近处不够，她又走远了一些，不一会地上已是一堆柴火。老容则负责搭“灶台”，他先是回家拿了铲子，在地里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接着又从家门口的砖头堆上拎了两块砖过来，各摆在洞的一边，这样一个简易的灶台就搭好了。
老容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些易燃的干柴草放进坑里，用嘴吹了吹，不一会儿，熊熊火焰便升腾起来。清雨又往里面加了些树枝，让火烧得久一些。
待火烧旺后，老容便把刚才的马铃薯扔进坑里，并用小棍子不断翻滚着，以防烤焦。过了一会，他把棍子递给清雨，说道：
“你先看着，我去找一些别的东西来烤。”
“好，你快点来。”
“好。”不知为什么，老容听到清雨让自己快点来的时候，心情十分地愉悦。
老容走后，清雨一个人翻着马铃薯，阵阵香气从坑里传来，令人垂涎三尺。没过五分钟的功夫，清雨抬眼便看见老容快步向这里跑来，两手提着向上卷起的小褂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包着什么。等老容跑到跟前，哗啦一下把包着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是一些马铃薯、花生还有成串的今天刚割下来的毛豆。
“你弄了这么多啊。”清雨不可思议地说着。
“嘿嘿。”老容笑着说，“先烤这些，不够了再拿。”
说着话，坑里的那只马铃薯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清雨用棍子把它拨了出来，只见上面黑黢黢的一片，不过确实香气逼人，用棍子一戳，软乎乎的。
“也不知道给熟来，要不你吃吃看？”清雨说着要去从上面掰下一小块来给老容尝尝，可是就在她手刚一触到马铃薯的时候，就发出“啊”的一声，她随即收回了手，用嘴嘬着手指头。
“好烫手。”清雨边嘬着手指头边说。
从刚清雨要碰马铃薯的时候，老容就想要制止的，可是还是没能来得及。此刻老容懊悔不已，清雨是为了要让自己尝才弄伤的，而自己明知道又没能及时阻止。他万分沮丧，却也不知道安慰什么好，脑袋大的他竟然冒出了一句：
“没事吧，那个最烫手了。”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然后又心疼起来。怎么可能没事呢，人们常说“烫手的山芋”，虽然这是马铃薯，烤熟了之后和山芋是一样烫手的，因为外面烤得十分松软，如果不小心落在手里，黏糊糊的东西粘在手上，弄也弄不掉，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十分棘手。
其实老容这次是多虑的，清雨只是用手指头碰了一下而已，又不是拿在手里。而且她动作也比较快，就是当时疼一下，红一下，甚至都没有起泡。清雨嘬了几下手指，也感觉不那么疼了，说道：
“没事了，现在不疼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疼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的。清雨的手指已经被烫红了，但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软弱了，毕竟自己还比老容大呢。
“那个还是凉一会再吃吧，我们先烤别的。”老容说着把一些马铃薯和带壳的花生扔进了火坑里，然后拿着一串绿的毛豆，放在火上烤起来。
清雨也拿起几串毛豆，像烤羊肉串一样在火上转动着。
老容抬起头看看清雨，她的小脸被火映得红彤彤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煞是好看。
没过多久，四周已是香气弥漫，两个人都咽了咽口水。先前烤好的马铃薯已经凉的差不多了，老容这次没敢再让清雨掰，自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先是用手抹了抹上面的黑灰，然后使劲捏了捏，确信不那么烫了以后才放心地将其一分为二。
“来，清雨，给你。”老容把大块的给了清雨。
清雨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说道：“嗯，味道还不错，挺面的。”
老容也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来，不过吃到里面的时候，他发现还是硬的，没有烤熟。
“清雨，里面的别吃了，没熟，就吃外面的就行了。”
两个人像啃玉米一样围着马铃薯一周转着吃，没多久马铃薯只剩下中间硬邦邦的一块。
吃完了马铃薯，后面扔下去的东西也差不多烤好了。二人用小棍子将坑里的东西拨了出来，最香的要属花生了，那是火烤以后的花生油散发出来的气味。老容忍着烫剥开了一颗花生仁放在嘴里，“嘎嘣”一声，花生应声而碎。
“嗯，真好吃，好焦。”老容边吸溜着边说。
老容又剥下了一颗花生仁，在嘴上吹了吹，然后递给清雨。
“再尝尝烤的毛豆怎么样。”老容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尝一遍。
“嗯，也不错，有的有点生，可以再放火上烤一会。”他把生的又搭在两块砖头之间。
“对了，俺大姨家有个铝的饭盒，是俺大姨夫当兵带回来的，要不我拿来我们煮东西吃。”清雨提议。
“好啊，我再回家拿点盐，拿点油。”
两人分头行动，不一会又会合在一起。清雨已经把铝饭盒刷干净了，又倒了点水，搭在了砖头上。老容则将从家洗干净的马铃薯还有一根玉米棒子放进了饭盒，并倒了点盐和油。清雨盖上饭盒，又往火上加了几根树枝，让火烧得更旺。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就席地而坐，边吃刚才烤的东西边聊天。
“你给知道，清雨，小时候我烤毛豆差点把俺奶家房子烧着了呢。”老容拨着一串毛豆，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真的吗？咋弄的啊？”清雨一听这个便来了劲，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老容放下了毛豆串，理了理思路，然后像讲故事一样说道：
“那时好像才四五岁吧，我记得是俺老姑结婚的时候。当时俺奶家办酒席，院子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我和老文两人更是人来疯，简直停不下来，一会跑到做饭的地方偷点东西吃，一会跑进屋里看看新娘子。后来不知道怎的跑到仓库里去了，那是堆放干草还有农具的小屋子，里面没人。我们两个进去后看到干草堆里有干的毛豆串，上面还有稀稀落落的未摘下来的毛豆，我就提议我们可以烤毛豆吃。”
老容说起毛豆，又拿起烤好的毛豆吃起来。
清雨则是盯着老容，一直都没说话，在静静地听老容讲完。
“于是我便跑去厨房拿了一盒火柴，当时大人都在忙，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两个小孩。拿到火柴后，因为怕被人发现，我们关上了门，点燃了干的毛豆串，因为干的豆杆也不是很容易着，我就拽了一把干的麦秆过来。你也知道，干麦秆一碰火就着，而且火非常大。甚至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把火星已经掉落在了地上，你想想，一屋子的干草，碰到这么一把火星，那还不烧起来。才一小会儿，火已经窜了起来。我们两个根本没有经验，就用脚踩，可是根本没用，又不是小火星能踩灭。火越烧越大，我们两个也开始害怕起来，躲到屋子的角落里抱在一起。当时是不敢叫大人的，怕大人打。就在我们被烟呛的不行的时候，门终于被人推开了，我们两个被大人抱了出来。出门的那一刻我们都放声痛哭，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吓的还是得救后激动的。此刻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都开始打水救火。好在发现及时，火很快被浇灭了，只烧掉了一部分干草。要是再晚一点被发现，别说屋子保不住，恐怕我们俩都要没命了。”
老容说完，最后一个毛豆也吃完了，他咂吧咂吧嘴，放下了空的毛豆串，长吁了一声。
清雨半晌也没说话，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好大一会，她终于说了一句话：
“那你后来挨打了没有啊？”
老容笑嘻嘻地说：“肯定啊，都快把房子烧着了能不挨打吗，挨打又罚跪，还不给饭吃。”
清雨也笑了说：
“那倒也是，谁让你小时候那么痞的呢？”
她剥了几颗花生放在手心里，然后一把递给老容，笑着说：
“给你，算是给你压压惊的。”
老容接过花生，心里异常的温暖，虽然这安慰是来自几年后的，但由于是清雨说的，令老容心跳不止。放一颗花生在嘴里，嚼烂后，那浓郁的香味令人沉醉，那似火的柔情简直要把自己融化了。老容细嚼慢咽着，仔细品味清雨带给自己的那份甜蜜。
“玉米快熟了吧，打开看看吧。”清雨打断了老容一个人的陶醉。
她说着用从家拿来的筷子拨开了盒盖，饭盒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清雨用筷子戳了戳马铃薯，她甚至没用多大力气就将筷子轻松贯穿马铃薯，看来是煮熟了，而旁边的玉米也是一粒粒饱满如煮，亮晶晶的十分惹人。
“也不知道咸不咸。”清雨自言自语，同时用筷子蘸了一点水，放在舌头上尝了尝。“嗯，有点淡了，再加点盐吧。”说完她又倒了点盐在里面。“再煮一会就行了，让盐浸进去。”她盖上了盖子，又重新坐了下来。
老容看着清雨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和言语，想到妈妈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觉得清雨真像个贤妻良母。
没多久，煮的东西好了，二人又是一顿狼吞虎咽。
“今天可以不用吃晚饭了，哈哈。”老容笑着说道。
“是啊，我也好饱啊。”
二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收拾好东西回家，果然晚上都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