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五马大闹彩云阁
新兵营教军场，梁轸手持红色小旗，伫立高台，台前扎有两排稻草人。令旗一挥，远处奔来一员红袍黑甲小将。不是旁人，正是苏瓶，他坐下烈火一丈红，手中三尖两刃刀。
苏瓶身上铠甲是楼兰郡主从神策军仓里取来的面具细鳞甲。要知道，这般档次的铠甲，通常都是校尉以上军官才会配备。而梁朝校尉，正四品，带兵三千，往往是师部五官兼任。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苏百夫长已能轻松驾驭马上功夫。风驰电掣冲锋而来，手中大刀上下翻飞，犹如霹雳闪电，一阵“咔嚓”声过后，十几稻草人砍翻在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半截身子的稻草人扬飞出去，刀口齐整，毫不拖泥带水。
话说，砍稻草人算什么能耐？不然，这要看战马冲锋的速度，和稻草人的密度。苏百夫长的战马，御赐汗血，速度自不必说，而稻草人密度是全营最高的，左右各六个。
砍翻稻草人，博得一片叫好之声。苏百夫长所率一百新兵，为他们的长官激烈鼓掌，面带得色，与有荣焉。而在苏瓶之前出场的韩大昌，一个冲锋下去，只砍翻三个稻草人，全场静默，无一人发声。
之所以苏百夫长如此出类拔萃，只因为他有内功底子，而就在几天前，他突破了第九境，浅魔镜，正式成为一名“魔修”。速度力量皆有增加，正如田敢说的那样，宝玉贤弟矫捷如龙，真个羡煞某家。
“浅魔境”三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似乎走上邪路，其实不然，因为老和尚给苏瓶打好了道家和佛家的坚实基础。这就好比在敌后工作的我方人员，依然是一颗红心向正道。
“瞅瞅人家这身手，唉，屈才喽。”财阀少爷，最近明显见瘦的韩大昌骑在马上，惋惜地说。
田敢轻叹道：“是啊。人好，马好，功夫好。”
病秧子万泉驸马甘启珍没话找话地道：“铠甲也好。”
金城驸马薛恒没说话，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甲叶，他觉得自己的铠甲也很不错，却没人夸他。心中略显失落。
区区百夫长的铠甲，看起来很像中郎将。这显然是超标了，可新兵都尉梁轸并不会因为铠甲超标而训斥这帮附爵，毕竟他们爵位高，穿什么铠甲也不会导致越制。
管理这帮附爵并不容易，他们不会像其他百夫长一样唯命是从，总有自己的主意。一些小错误，梁轸通常装看不见。若不知收敛，才会骂他们一顿。
试想，这五位不是皇帝的姐夫，就是军阀魁首的姑爷。他们五个鸟人倒是不值一提，但他们背后的人招惹不起。不过梁轸也是比较有办法的，他用竞赛的方式督促他们训练，这不就在校场上展示训练结果。
谁还不要个脸面，自然就会认真起来。
苏瓶展示完毕，博得掌声，高兴退场。下一位是病秧子甘启珍出场。这位老兄拿出身残志坚的精神来，勉强托起手中薄铁皮般的朴刀，大吼一声，奋楫争先立潮头的气势当空一举。
驻景挥戈，时不我与，但见他双脚蹶起老高，猛踢马腹，胯下汗血白龙马突然往前一蹿，结果用力过猛，马出去了，他却掉落下来，摔得“啪叽”一声。
但凡那马弱一点，也不至于把他摔得这么惨。
八十多斤的体重，却穿着公主为他准备的四十多斤的铠甲，甘启珍趴在地上蛄蛹几下，爬不起来。韩大昌忍不住笑出声。但觉得很不合时宜，于是强憋回去。他刚憋住，旁边传来田敢和薛恒无耻的笑声。韩大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今天的武功展示就结束了，甘启珍被担架抬走，回营休息。
回去的路上，躺在担架上的甘启珍还表示不服，说还要展示，大家劝他，快别丢人了，你还是回家找你家公主，给你换一套轻铠吧。甘启珍坚决不同意。
有甘启珍垫底，韩大昌、田敢才觉得有面子，否则这二位的表现也是让人笑掉大牙。那田敢笨手笨脚的，一个冲锋下去，就砍翻三个半稻草人。之所以有半个，是最后他眼瞅着够不到，把手中刀飞了出去。运气不错，插在了稻草人的身上。他与梁轸较劲，非说算一个。梁轸没好气地说，最多算半个。
问当兵感受如何？韩大昌总结一个字“累”，两个字“累啊”。这一个月的活动量，比他从娘胎里出来这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一月间，几位公主郡主都曾来探望。韩大昌当着承风郡主的面好一阵诉苦。据说三位郡主联名上书皇帝，希望把三位附爵送到各自家族的队伍里去，却被皇帝严厉驳回。
为何驳回，说法不一。有的说，选这几位附爵来，就是要做榜样。若是送到门阀军队当中，必然受到特殊照顾，因此失去号召作用。还有人说，这帮家伙压根就不可能上战场，他们在这边比比划划的，就是做个样子。
说到门阀军，就在十天前，大公子唐乾的队伍已经路过洛阳。由于军规限制，苏瓶未能去给大公子送行。其实送不送大公子倒也无所谓，苏瓶主要是想看两个弟弟。可惜未能如愿。
据说唐梅通过关系，给两个弟弟送去一些肉干和两套战袍，苏瓶略感安慰。觉得唐梅有当大嫂的样子了。
大公子军令在身，不敢耽搁，并没有在长安停留，直奔郑州而去。据说现在门阀军已经在郑州集结完毕，或许此时已渡过黄河。
战争临近，众人心境不同。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心中慌乱。
……
新兵营饮食粗糙，这是韩大昌变瘦的主要原因之一，作为财阀少爷，从小儿八珍玉食，何曾吃过如此粗糙的饭食。他总嚷嚷说，这就是喂牲口的，岂能给人吃？一开始以为他说的是形容词，后来才知道，他家里的马确实吃这些。
一怒之下，韩大昌今天晚上就没吃。
可天黑之后，他倒在大床铺上翻来覆去，饿得睡不着。心想，好些天没碰荤腥了，于是招呼几人起来，说要去找梁轸告假，到外面下馆子去。若梁轸愿意，还可以带着他一起出去，再给他找俊俏伎人为伴。
田敢说，梁轸那小子死守军规，而且是个属狗脸的，一准拒绝，不想去碰一鼻子灰，挨一顿骂。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连田敢都不陪着他去，韩大昌就自己去了。果不其然，被梁轸严词拒绝。韩大昌孤独落寞地走了回来，可走到营房门口，他眼珠一转，就对大家说“梁轸同意啦！嘿嘿，咱们走吧。”
然后五个人就跑出营房。
在新兵训练营里，这五位是特殊存在，门卫兵对他们格外客气。按照规矩，出营需要都尉手札。韩大昌说：“出去逛窑子，拿什么手札？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已与梁都尉说过这事。”说话间，塞给小兵五钱银子，然后五个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五位还穿着百夫长的衣裳，就跑到大街上去。已是掌灯时分，大部分餐馆都摘幌子歇业。走了两趟街才发现一个酒馆，五个人冲入其中，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豪饮数杯。
闲言少叙，一桌饭菜一大坛子酒被这五个酒囊饭袋吃喝一光。这时颇有酒意的韩大昌问大伙儿，谁带附爵腰牌了？甘启珍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没带，我带了。”
说话间，甘启珍拿出驸马腰牌晃了晃。
韩大昌笑道：“妥了，今个驸马爷开道，咱们闯夜禁，去平康坊玩耍。我虽没带腰牌，但我带钱了。我带哥几个去松快松快下面那玩意。”
田敢欢快鼓掌：“我要找个小脚的。”
薛恒憨笑道：“我要找个会跳舞的猫人儿。”
甘启珍咳嗽两声道：“我要找个……胖的，一百五十斤往上的，嘿嘿。”
韩大昌眨眨眼，出拳怼向甘启珍：“就你这小身板……唉！扶住他！”
韩大昌玩笑一推，对于半醉的甘启珍来说都是一记重拳，蹬蹬蹬向后退去。幸亏被眼疾手快的苏瓶一把抓住，否则这位当朝驸马就要躺在地上。万一这位爷伤了，大家都完不成了。
韩大昌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嘿嘿一笑道：“这一个月的功夫不白练哈。”
如果只是改善伙食，苏瓶倒也愿意，可这帮家伙却要找姑娘，苏瓶一皱眉头。军中有规，不允许现役军官闯入声色场所。其实，平时也有军官去馆子玩耍，倒也没什么人管。但前提是，大家都穿着便服。
如今他们五个穿着百夫长的衣裳，醉醺醺的去闯大馆子，似乎不大合适。于是苏瓶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可他们却不以为意，反说苏瓶太过胆小谨慎。
“咱们是什么身份？是普通百夫长吗？”酒后无德的薛恒，硬气道：“他奶奶的，看谁敢管我，我一个大耳刮子，让他没地方告去！”
韩大昌笑道：“然也，我等还怕那些小吏不成？走走走，快走吧，别浪费好时光。”
不久后，这五位就来到彩云阁。西门氏控股的大馆子，富丽堂皇，放眼望去，尽是美女与雅客。那女子之美妙，不必赘述。总而言之，观者无不心悦。
可不久后，苏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真是倒霉催的，玄甲总监军“开平郡王”赵郃也在这里消遣。正坐在二楼回廊贵宾小阁，看着一楼大厅的表演，眼瞅着五个低级军官，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看那五个人，不大个官，派头好有一二品大员的气势，败坏军纪之典型。尤其是那韩大昌，来到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左搂右抱，看来还是个常客。
本王尚且低调来此，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看他们一个个油头粉面，是怎混进军旅的？大战在即，他们还来如此昂贵之所玩耍，他们的钱是哪来的？
郡王怒指道：“公然犯纪，给我拿下！”
不多时，几名便装亲王卫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扯开韩大昌怀中伎人，刚要说话，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百夫长冲了过来，举起巴掌：“我去你吗地！”
打人者，正是那鲁莽冒失酒后无德的金城驸马薛恒，刚才他还说“谁敢管我，我一个大耳刮子，让他没地方告去！”这不就应谶了。
一巴掌打完还不过瘾，一手抓住那人脖领，一手指着那人鼻子，瞪目道：“你还敢跟我瞪眼睛？小*崽子，今天爷爷不把你撂在这里，你不知马王爷几只眼！”
亲王卫、郡王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者，哪有吃干饭的。先前被薛恒偷袭，只是一愣神。这次薛恒伸手抓人家脖领，很快就被人家抓住手腕，一个掌劈，一个下压，脚下使绊，薛恒就倒了下去。
“好小子，有两下子啊。”韩大昌挽了挽袖子，招呼道：“干他！”
这里是西门氏的地盘，韩大昌是西门氏的姑爷，曾经还是这里的常客。何人不识韩郎？他一声招呼，不仅是把田敢这群人招呼过来，西门氏打手也冲了过来。
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几名王卫身手不俗，可也架不住一群人围殴。何况西门氏的看场打手也不是吃干饭的。
打斗间只见一人从怀中掏出腰牌，喊道：“我们是王卫！”
腰牌上明晃晃写着“开平”二字，总监军大人的王卫。
当王卫喊出这一声，再看刚才那五个专横跋扈油头粉面的百夫长，撒欢跑了。
甘启珍体格瘦弱，走路都费劲，还跟着打群架，好悬没被挤死。这会儿发现捅娄子了，见其他人跑，他也跑。结果过门槛时脚下拌蒜，就趴到地上。
只有他带着驸马腰牌，要想过夜禁，不能没有他。苏瓶奔回，背起甘启珍就跑。
后面几名王卫在追。
慌乱间，苏瓶就与韩大昌、田敢、薛恒跑散了。苏瓶九境内力，脚下《罗袜不尘》的轻功，即便背着八十斤的甘启珍，依然健步如飞。甘启珍举着腰牌，苏瓶背着他，二人逃回军营。
可另外三位就没那么幸运。他们手里没有附爵腰牌，闯不出坊门，结果被王卫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