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哪有少年不气盛
再过两天就要去射声卫报到，年轻的豪门少爷梁轸正在调整心态，做入职准备。在老侯爷的帮助下，并多方拉拢，虚心求教。刚才就在侯府宴请几位“同僚”，把酒言欢，畅谈未来。
梁轸还是少年，与各位同僚年纪相差甚大，但凭借梁家厚重底蕴，和少年出色武功，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年轻人。
这次宴请，梁轸故意安排展示武艺的环节，此举也是在告诉众人，不要以为本小爷只是凭借关系进入金吾卫，咱也是有真本事的人。
少年亮出门户，先打一套拳法。拳脚带风，打出耀眼光晕。忽一跃而起，飞檐走壁，忽拳击大树，树抖鸟惊。再耍一趟剑法，剑光闪闪，动如灵蛇。在场多是武人，看出门道，无不叫好。
宴请结束，已是傍晚，意气风发的少年略有酒意，带着刚刚穿上锦衣的小师妹梨烙，向北市走去。因为那里热闹，街头卖艺的多。
凭借对小师妹的了解，梁轸认为梨烙会欢天喜地。可一向不拘小节的梨烙，今日看起来却颇显拘谨。或许是因为那过于紧致的衣衫，把她包裹得玲珑有致，身型凸显。尤其是超低的领口，让她觉得不自在了。时不时就扯扯衣襟，挡住那并不丰满的小丘。
姑娘眼神灵动，忽上忽下，或许她希望师兄多看她两眼，可如果师兄真的转过来，她又难为情的遮住。
衣衫华丽，头顶金银首饰。现在的她看起来像个贵族小姐。只是青涩表情，和略显粗糙的手，暴露她的真实身份。没有哪个贵族小姐的手上是会有老茧的，而干过体力活的手，总会留下印记。
也就是几个月前，姑娘还在放牛。牛崽很是听话，姑娘一声呼唤，牛崽欢快奔跑蹦跳而来。下山时，姑娘还与牛崽好一阵耳语。可惜不能把牛崽带下山，洒泪分别。
“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咱们就去那边走走吧。”梨烙指向南边一座坊，那里看起来古色古香，多见高楼，却相对僻静。
梁轸颇有师兄派头的站住脚，恩准般点点头。只见小师妹痴痴一笑，二人并肩向南走去。可他们刚走进景行坊，就见到一大群劲装女子，以极快速度从身边路过。
她们是在走路，却又像是在地面飘行。
这一幕害得梁轸一怔。
少年武功不俗，可他平时没见过如此多的高手，而且都是年轻女子。她们眼神锋利，身上带着杀气。偶有侧目者，似乎不怀好意。
梁轸连忙站住脚，伸手把梨烙扯到身后，看着那群女子走进一户宅院。举目眺望，宅院门楣挂有匾额，上书“方宅”两个大字。
“看样子要出事！”先前还羞答答的少女突然精神起来：“走啊，咱们过去瞧瞧。”
梁轸忙道：“别去凑这样的热闹。”
梨烙不高兴了，噘嘴道：“怎么，你怕了？”
梁轸一瞪眼：“一群女人而已，我会怕吗？”
“那你为何不敢过去？”
“你说我不敢？！”梁轸酒后气恼，颇为激动地指着方家宅院道：“走，过去看看！”
少年哪有不气盛。
……
夜无良团队里，最不缺的就是“跟踪”好手，尤其是“秋分”凌飞燕和“寒露”皮凤娇，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确实有些真本事。
“苏宝玉、梅小满，你俩不会跟踪术？”
看着嬉皮笑脸前来挑衅的凌飞燕，苏瓶背着手笑了笑，梅染不服气道：“少显摆了，你还没我轻功好呢。”
凌飞燕与皮凤娇，手举火把，忽而伏下身子，甄辩着什么，快速向前走去。好似两条警犬带路，苏瓶、梅染、夜孤鸿等人跟随在后，竟一直走出去三条街。
想必此时正在道政坊欢快玩耍的龙公子也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而且他们来势汹汹。听吕长啸禀报，是夜姑娘带领夜无良来到这里。显然吕长啸的话里故意隐瞒了什么。
手掐酒杯，怀抱钟离姑娘，听着鼓乐的龙公子一皱眉头，把酒杯丢到案上：“她来这里干什么？是跟踪我吗？”
在龙公子眼里，夜孤鸿虽出身草莽，可她却是一个傻姑娘，傻得简直不能再傻。从没想到这傻姑娘还会跟踪大教主“万乘圣君”。她突然有了变化，龙公子反而觉得有趣。可很快，步尘风跑了进来，说她们一群人是被一个男人带来的。
一听到男子，龙公子很是反胃，心中刚刚泛起的趣味荡然无存。
龙公子讨厌男人，而被男人碰过的女人，他也觉得脏。或许，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只要走得太近，龙公子就心中不爽。眼瞅着龙公子的眼神变得阴沉，这时黄顶天跑了进来。告诉龙公子，是苏瓶带着人来的，他们并无恶意。
龙公子明白了，苏瓶是发现陈千缶的妹妹不见，因此联络夜无良，追到这里。
有些释然，同时有些恼火。
黄顶天道：“请求公子，还是告诉他吧，省得他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公子。”
显然，钟离姑娘还是不知龙公子的真实身份，而黄顶天吕长啸都很照顾同门。就在不久前，黄吕二人已把那天发生的事主动向龙公子坦白，说，担心小师弟冒犯龙公子，故而出手将他击退。
龙公子说，不知者不罪，那苏瓶为朋友仗义出手，他没做错什么。
熟悉赵恬的人都知道，他这人经常口不对心。他明知道是这个道理，可他心里还是不爽。似乎是有两个灵魂，同时存在于一个皮囊之中。
“若是让他知道我是谁，那简直是太无趣。”龙公子一抖袍袖站起身。
他决定离开，但不能就这样走。他转回身对钟离汀道：“你去告诉你的两个表姐，若今天走了，就永远别回来；若是肯留下的话，我养她们一辈子。”
说话间，龙公子指向钟离汀：“当然，也包括你。”
收回手，龙公子傲慢地跨过门槛，他看起来自信满满。
凭借自己的迷人风度，他坚信三个女子都不会离开。
还是老办法，从后门坐车走掉。
当苏瓶一群人叩开大门，又见到那个身材健硕的小厮。这次小厮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六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身形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乔装小厮的步尘风，恶狠狠盯着苏瓶：“你还有完没完了？”
苏瓶正色道：“你家公子把我义兄的妹妹们掳走，我没报官，就已经很客气了，不是吗？”
“哈哈哈！”小厮放肆大笑几声：“你报官？我倒是希望你去报官。”
苏瓶冷哼一声：“你个奴才，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去报门，我要见龙公子。”
小厮傲然，环顾苏瓶身后的一群女子，冷笑道：“如果我不报门，你能如何？”
此时龙公子已经走了，大院里只剩下七名皇城高手，还有陈氏姐妹、钟离姑娘、三个陈家小厮、六个陈家丫鬟。
如果不是龙公子已经走了，步尘风也不至于如此无礼。
现在他是这里的头头。按理说，他应该按照龙公子的要求，让苏瓶进来见三名女子。如果女子愿意的话，就让她们跟苏瓶走。但龙公子认为三名女子是不会跟苏瓶走的。而步尘风认为，就算她们想走，也不能让她们走。龙公子看上的女人，就是龙公子的，岂能让外人带走？
“这厮看起来眼熟。”人群中，夜寒霜盯着乔装小厮的步尘风，低声说了一句。
梅染眨眨眼道：“当然眼熟了。”
夜寒霜还戴着苏瓶送她的帷帽，轻纱如幔帐，遮住她脸上的伤疤，此时的她看起来比夜孤鸿更加冶艳，她瞥了梅染一眼：“你是在陈家别院见到他的，但我不在陈家别院。”
梅染恍然道：“那你在哪见过他？”
夜寒霜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大相国寺附近。”
梅染和夜寒霜在后面小声嘀咕，苏瓶当时正在与那个傲慢小厮交涉，语言交锋，就没听到梅染夜寒霜在说什么。
苏瓶很是恼火，觉得这小厮真是给脸不要脸，当奴才，还当得如此桀骜不驯。
“与他废什么话！不报门，就打进去！”
卢三娘突然喊了一声，这帮匪性不改的女子就躁动起来。苏瓶不止一次说，夜孤鸿没有管理天分，队伍冷静的时候，大家听她的，可一旦躁动，她的控制力就显得很弱。
而对面小厮体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他不但不害怕，反而先动手。一拳向苏瓶面门砸来。然后场面就彻底失去控制了。
都是“不了解”惹的祸，或者说是龙公子惹的祸。
除了黄顶天、吕长啸，其他人不知道夜无良是什么来路。作为大内高手，院子里的“小厮”们根本没把这群女子放在眼里。然而，夜无良这群野惯了的女子，也没把对面七个小厮放在眼里。
于是乎，将近二十名女子，和对面这七名小厮就在道政坊西北角的大宅子里殴斗一处。
打得好是激烈。
劈空声，拳脚碰撞声，门窗炸裂声，撞墙声，闷哼声，不绝于耳。忽起忽落的矫捷身形，暗器划过的白线，各种奇妙武功绽放的耀眼光芒，都表明交战双方实力不俗。
女人们都冲了上去，苏瓶怎好意思看热闹。见这小厮最为不爽，便冲他而去。可与小厮交手才发现，竟然不是人家对手。苏瓶哪里知道，面前这小厮是大宗师雷瘟乾的得意门生。
一拳砸来，千钧之力。若不是凭借“亢龙有悔”一招抵抗，估计就要被他砸断气了。幸亏带来的人多，总会有个照应，梅染出手，抓向小厮后背。小厮衣服扯破，后背留下五道抓痕，最深处已皮开肉绽。
小厮内力深厚，梅染一击不至伤其筋骨，否则他就废在这里。小厮回身一脚，将梅染踹飞出去。苏瓶一招“飞龙在天”，砸在小厮肩头，小厮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又站了起来，继续战斗。
不愧为大内高手，虽然这七个人中没有“八大金刚”，可依然战力十足。用梅染的话说“他们可真抗揍！”
都是内功护体的悍将，当然很抗揍，总不至于像那个肥胖妇人，会被梅染一巴掌打成偏瘫。
可人的内力是有限的，被一群女子围攻，拳打脚踢不断消耗，不时还会被暗器击中，他们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如果不是陈梅、陈菊姐俩出来替他们解围，估计他们会被打得很惨。
“别打了，别打了，休要闹出人命来！”
陈梅、陈菊带着陈家小厮、丫鬟出来劝和。挨打的七名小厮退到墙边，苏瓶和夜无良的人站在对面。
后来钟离姑娘也走了出来，但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或许她早就看出一些门道。与龙公子相处日久，越发觉得公子身份不一般。今日公子请来的乐队，看着就不寻常。
一个名叫张乙寿的琴师，弹得好一首《大圣遗音》。随后他下去休息，钟离姑娘颇通音律，想讨教几招。不经意间捡起一块腰牌，仔细一看，那张乙寿竟然是礼部的人。
那么，何人能随便把礼部琴师请来供自己消遣？
张乙寿发现腰牌不见了，顺路寻找，见腰牌落在钟离汀手里，吓得跪在地上，请求钟离汀不要说出去。钟离汀只说自己不识字，便把腰牌还给他。
“义兄来了，我们与义兄走。”
陈梅拉着陈菊的手，做出决定，可当她伸手去抓钟离汀的手时，却被钟离汀一闪身躲过去了。
“要走你们走，我是不会走的。我已是龙公子的人了。”钟离汀埋怨的口气里并没有挽留之意，看来，她辜负了龙公子所托。
她更希望姓梅陈菊能跟姓苏的混到一起，这样龙公子就不会喜欢她们了。
陈梅一皱眉头，把钟离汀拉到一边，低声喝呲：“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彩礼，没有花轿，你就这样留在人家了？你要不要脸了？！”
钟离汀侧身不看陈梅，绝情口气道：“休要与我说那些，我已决定，不会更改。要走，你们就快走吧。若觉得我不配做你们的姐妹，以后也甭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