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偶遇龙公子（下）
那粗暴一声吼，并非出自苏瓶之口，而是来自梅染。
显然这是不对的。在苏瓶看来，钟离表妹是被面前男子骗情，但并不代表事情不能解决。
而且也不知这龙公子来自何方，是否已有家室。即便有家室，看他衣衫光鲜，也是个有钱人。而在梁朝，富户人家一妻多妾并不罕见。
或许人家钟离表妹知道这些，人家愿意呢。
往最好的地方去想，龙公子是单身，将来会娶钟离表妹。若是那样，龙公子就是陈千缶的表妹夫。既然有可能是陈千缶的表妹夫，看在陈千缶的面子上，当然要客气一些。
总而言之，在一切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苏瓶是不会发火的，他还劝梅染不要太激动。
一如往常，苏瓶气定神闲走到那龙公子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抱拳道：“公子请留步。”
近距离一看，二人都是一愣神，因为他们都认出对方了。
这时，那名身材健硕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伸手要去推开苏瓶，却见龙公子手中折扇横摆，拦住那小厮。小厮恭敬撤步，站在一旁，阴恻恻盯着苏瓶。
龙公子傲然道：“阁下看着很眼熟啊。”
苏瓶道：“当初就觉得你不像个小厮，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只是不知，那时公子佯装小厮，去国公府干什么？”
“我没必要告诉你。”哗啦一声，龙公子展开折扇，在身前扇了扇。
这时陈氏姐妹已钟离表妹扶起，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苏瓶收回视线，审视道：“观龙公子衣着光鲜，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又观公子气度不凡，当是诚信豁达之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龙公子合上扇字，背着手道：“我还没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与陈家有何关系？”
苏瓶道：“某与陈家长兄是结拜兄弟，他要离开洛阳一段时间，故而让我照顾三个妹妹。”
龙公子苦笑一声：“那你来回答我，陈家兄长去哪了？”
“不知道。”
“呵，还说结拜兄弟。人家去哪都不告诉你一声，可见你二人关系也很一般嘛。”
苏瓶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说，我不怪他。另外，陈家兄长如何待我，那是他的事。我答应照顾三个妹妹，这是我的事。今日这事落到我手里，就当有个分晓。我观公子器宇轩昂，不是泛泛之辈，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你想要什么答复？”
“我先问公子，可有家室？”
“我家里女人无数，其中正房一人，偏房三人，皆是豪门望族的小姐，余众女子，也是出色之辈，在我家里当丫鬟使。”
苏瓶一皱眉：“我要求你娶钟离姑娘为平妻。”
龙公子嗤笑道：“《大梁律》从来不承认平妻。”
苏瓶道：“我也知《大梁律》不承认平妻，但诸多人家里都有平妻，不足为奇。”
龙公子桀骜貌，再次展开折扇，身前摇摆：“如果我不娶她呢？”
……
“坏菜了，二驴。”
黄顶天趴在屋檐上，低声对吕长啸说：“咱这小师弟和小师妹不认识皇上啊，若是冒犯，那可就麻烦大了。”
吕长啸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出手吧。”
吕长啸是吕石的弟弟，家中行二，黄顶天就叫他二驴。二人合计着，直接出手把苏瓶击退，省得他惹祸。
这二人，一个身穿白袍，头戴绿套帽；一个身穿绿袍，头戴白面巾。一个后背衣裳被扯开；一个裤腿缺了半截。他们突然从天而降，害得赵恬和步尘风都一愣神。
二人刚跳下来，不由分说，奔苏瓶而去，拳脚相加。梅染爆喝一声，冲了过来，吕长啸分身而出，与梅染周旋。四个人拆招换式斗在一处。
一出手便知是高手对决，劈空之声不绝于耳，忽见气息碰撞，轰然爆裂，劈啪作响。赵恬似乎想说点什么，可他刚要说话，就被步尘风给拉走了。
步尘风做得没错，作为大内保镖，岂能让皇帝距离搏斗之地太近？
他把皇帝拉走，送到门外马车之上。小太监吕石正在车上打盹，见皇帝被步尘风拽了出来，护送上车，小太监也不多问，打马扬鞭而走。
见龙公子走了，钟离姑娘追出门来，高声哭喊，可她喊破喉咙，龙公子也再没看她一眼。
听得马蹄声渐远，苏瓶心中有气，功力陡然升至最高，“见龙在田”紧接着一招“飞龙在天”。对面头戴绿套帽的男子，只是用普普通通的一掌还击。二人气息撞到一处，轰然炸响，苏瓶只感觉五脏六腑挪了位置，一股热浪在嗓子眼涌动。
梅染那边也没好到哪去，十几个回合，就被那缺裤腿的绿袍男子戳中软肋，半边身子又疼又麻。
“撤！”
马蹄声远去，黄吕二人跳出圈外，翻墙越脊而逃。
梅染想追，苏瓶拦道：“别追了……”
苏瓶已看出，对面二人根本没用真功夫，一直手下留着情，那还有什么脸面追人家呢？
心中不禁感叹，帝都高手多，真个藏龙卧虎。
第一个见到的高手，是门阀豢养的老怪物顺内院。后来听说胡荣比顺内院更强悍，可又是谁把胡荣内力消耗得几乎见底呢？
后来闯大相国寺，又碰见无两和尚。面对大宗师，苏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而面前这两个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功力惊人，普通一招便能化解苏瓶的降龙掌。
今天遭遇，苏瓶觉得有些丢人。
方才还在后院，当着两个美人的面夸下海口，说自己要代替陈家兄长保护三个妹妹。话音未落，就被打脸。而且就在陈家的大院里，就在两位天仙妹妹面前。
越想越觉得丢人，简直是丢尽颜面。
这一口气憋得好难受，差点没能压住嗓子里的一口血。
“知道龙公子住哪吗？”苏瓶问。
钟离表妹竟摇了摇头，苏瓶一阵无语。
陈菊上下打量苏瓶和梅染，“呦，二位受伤了吧？快来歇息一下。”
“哦，我没事。”
“我也没事。”
陈家姐妹要请郎中，苏瓶梅染觉得丢人，于是没留在陈家疗伤。简单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他们觉得丢人，可在陈家姑娘看来，是另外一种感觉。她们觉得大哥交的朋友还不错。虽然武功差了点，但敢于出头。这就值得称道。将来大哥回来，当夸赞一番。
而苏瓶梅染刚走，陈梅很不客气的批评钟离汀：“千次百次告诉你，女人不能作践自己。怎就那般忍不住的，把身子给人家了？现在可好，让哥哥的朋友也知道了，还因为你负伤，害得全家人跟你一起丢脸！要不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我真该把你撵走！”
此时苏瓶梅染已走出履顺坊，彻底离开陈家人的视线，二人不装了。苏瓶掐着手腕，蹲在路边。梅染捂着肋叉子，龇牙咧嘴。
缓了好一会，气息运化伤处，这才舒服一些。苏瓶与梅染对视一眼，相视苦笑。
“你还是第八境？”梅染问。
梁朝武学，各家对境界的叫法不同，妖僧玄苦佛道魔妖全修，自成一派。前六境，铜皮、铁骨、柳筋、筑基、金丹、元婴，各家差不多，不此赘述。
第七境，悟虚境，气息银亮；第八境开始转道为魔，通达境，气虚血红；第九浅魔境，气息浅蓝；第十入魔境，气息湛蓝；第十一境界又转回道家，地仙境，金气紫芒。
最后还有传说二境，第十二地府境、第十三灭佛境。据说玄苦妖僧已达十二境，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的高级功法，能改变气息颜色，比如苏瓶的《降龙掌》和梅染的《催枯手》。值得一提的是，玄苦认为魔属佛家，所以苏瓶说自己现在是佛家。
“还记得刚升上第八境时，我觉得自己快无敌于天下了，可现在看来……”苏瓶嘀咕一句：“真是丢人现眼。”
梅染噗嗤一笑道：“你也有丢人到时候。”
苏瓶惭愧道：“我又不是神仙，当然有丢人的时候。”
梅染嗔道：“师父早就说你不刻苦练功，否则你现在最起码是九中境界。”
苏瓶一笑道：“或许过几日，我就是九初了。”
梅染问：“这是第几次冲击九初？”
苏瓶耸了耸肩：“第四次。”
手腕不疼了，看天色不早，苏瓶带着梅染回到平康坊乘风茶馆。刚一回来，就听卢三娘说：“今个跑哪去了，乔二爷两次来找你，都扑个空。”
苏瓶问：“他找我何事？”
卢三娘道：“他有意把后面仓库卖了，来问你买不买。若你不买啊，人家就卖给韩家了。”
苏瓶眨眨眼：“他要多少钱？”
卢三娘道：“那他没说，只说韩家出两千两。”
“两千？”苏瓶皱眉道：“虽然现在房价在长，也不至于这么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