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好哥哥
乘风茶馆，二道院，凉亭。
童引派人送来一封信，苏瓶看过信，取火烧之。
“童引说什么了？”梅染端茶过来。
“胡超撒谎。”苏瓶看着信纸上的火苗：“胡超曾说，做买卖的钱来自祖上荫泽，实则他爹给他留下的是外债。”
即便知道胡超撒谎，苏瓶也不会去质问他。因为苏瓶觉得，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将胡超击倒。不如把这个“谎言”留着，等待时机再戳穿他。或许，这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苏瓶等待的时机，无外乎是《履顺坊贪腐案》能有所进展，而且苏瓶还打算去找黄炳煊、田群、张观、栾平、李肖问一问，若能让他们咬胡超一口，那时再拿着公文去找胡超，估计老小子就怂了。
当然，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胡超有罪，苏瓶不会给他捏造罪名。哪怕他很狂，苏瓶也不会那样做。说到底，苏瓶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为了尽快实现财富自由，苏瓶着眼于房地产投资。他对梅染说，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梅染问他什么小目标？苏瓶说，一亿文钱。换算成银子，就是十万两。梅染说苏瓶吹牛，苏瓶呲牙一笑，没说什么。
“你打算把后面那座仓库也买下来？”梅染指着乘风茶馆最后一道院说。
苏瓶叹了口气：“乔东城能把第二道院卖给我，已经很难得了。”
梅染问：“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苏瓶道：“我手里有多少，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还是三百二十八两？”
“这些天花了几两。”
梅染气道：“成天大手大脚的，把钱都花哪去了，你自己都不记得，是不是？”
苏瓶笑了笑：“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梅染趴在石桌上：“当初听你的好了，我也应该买个房子。”
苏瓶眨眨眼。
梅染又道：“昨天晚上，有人来打听这茶馆卖不卖，我问他能给多少钱。你猜，他给多少？”
苏瓶没回答，而是先算一笔账：“如果算上税金，茶楼和第二道院，我一共花了将近一千两。他能给到一千二吗？”
梅染撇嘴道：“一千五。”
苏瓶眉毛一挑：“他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凶案？”
“他知道。”梅染兴奋起来，臂弯压在桌子，“我听街坊说，万隆帝登基以来，房价就开始涨。而河西一战打赢，房价又蹿了蹿。我估计，与那人要一千八，他也能买。这才几天啊，你就赚了八百。要不，你现在就把房子卖掉吧，省得将来再跌回去。”
苏瓶保证地道：“相信我，还能涨。”
眼瞅着洛阳房地产市场升温，苏瓶就更着急搞钱。可苏瓶现在最大的难题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唐家那该死的《泰平之盟》。
虽然还没成婚，但现在苏瓶已经是备选郡马。这是皇帝钦批的事，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门阀入赘姑爷，就是门阀的人，就要遵守《泰平之盟》，因此苏瓶不能在清化坊之外的坊里有房子。
那么苏瓶就只能把房产记在别人名下。可现在拥有洛阳户籍的可以信赖的朋友，只有梅染和陈千缶。而那个倒霉的陈千缶，其实是指望不上的。他身份太敏感。而且那小子整日来无影去无踪的，去哪找他？
虽然有些闹心事，可并不会阻挡苏瓶投资的决心。这不，又带着小刀吏梅染“瞎逛”起来，不多时就走进道政坊，来到京兆府监狱。
又见到上次那个副典狱长，这次苏瓶给他带来些礼物，他也没废话，就安排人把黄炳煊提了出来，关进审讯室。
见到黄炳煊，苏瓶递给他一只烧鸡，笑了笑说：“老黄啊，我发现你的狱友少了几个。”
黄炳煊不知苏瓶来意，没说话，也没去砰那只烧鸡，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
“都说刑不上大夫，你这个曾经的三品官，能落到如此田地，看来是把天德皇帝惹恼了。不过天德皇帝已经驾崩，现在是万隆帝的时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你的狱友们已经被特赦了吧？可是你呢？你的刑期有没有减少啊？”苏瓶像聊闲天似的说。
苏瓶笑呵呵的样子坐在椅子里，梅染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看着苏瓶。
其实梅染也不知道苏瓶为什么要来见黄炳煊，可她也不问。或许，成天这样跟着苏瓶乱跑，她就已经满足了。
黄炳煊抬了一下头，叹气道：“我是没指望了。把我打入大牢的，正是当年的太子。”
说了一句，黄炳煊抓起烧鸡，啃咬起来。
搞了半天，他是被赵恬弄进监狱的，这样说来，他是彻底出不去了。
黄炳煊不打算说更多的话，一副吃断头饭的样子，放开了吃。梁朝一只烧鸡很大，他根本吃不完。已经吃了半只，还在猛吃，苏瓶对梅染说：“别让他撑死。”
梅染走过去，一脚踢飞黄炳煊手里的半只烧鸡，黄炳煊愣了愣，继续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苏瓶平心静气地道：“老黄啊，我不是来查你的，而是想打听个事。原千牛卫统领胡超，他有没有什么案子？”
听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黄炳煊来了精神：“当然有，他的案子就是我办的。贪污七千两。我知道，他贪的不止七千。我对先帝说过，可先帝念他救驾有功，直接就批了，并没有深究。”
难怪胡超如此硬气，原来天德皇帝知道他贪污的不止七千两，可皇帝为了保他，故意让刑部隐瞒。
虽然皇帝是九五之尊，可有些事办得也不能太难看。毕竟还有那么多敢跟皇帝较劲的御史盯着。如果皇帝赦免的数额过大，保不齐就有御史蹦出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慷慨激昂地说两句。皇帝也觉得烦。
苏瓶压低声音：“千牛卫在履顺坊设有一所，履顺仓整个被掏空，你说胡超是否参与其中？”
“那我不知道。”黄炳煊猛摇头：“履顺仓的事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黄炳煊身上浪费一只烧鸡。
苏瓶带着梅染走了。至于给那副典狱长送的礼物，不能算是浪费，因为苏瓶以后还会来。这样常来常往的，就需要搞好关系。
履顺仓到底丢了多少东西？苏瓶曾经问过薛庞这个问题，薛庞的回答是“非常多，多到能买下半个平康坊”。
虽然现在洛阳的房价很低，但苏瓶依然觉得薛庞的这个比喻不靠谱。且不说半个平康坊，就是平康坊的三大艺馆，那是多少钱？
随后苏瓶带着梅染去履顺坊，梅染还以为苏瓶要去仓库看看，其实不然，他是去找田群的。
田群的家很是阔绰，听说刑部有人来找，被禁足在家的田群一路小跑来迎接。
田群本是工部员外郎，负责履顺仓出入记录，是贪腐案里的一个“工兵”角色，虽然他不是主犯，可他接触的人并不少。但令人遗憾的是，田群当官期间，胡超已经被查。也就是说，他俩没有合作过。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苏瓶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呦，这不是宝玉兄弟吗？你怎来了？”
苏瓶扭头一看，是那个长得很像某艺校草的人，南阳郡马，田敢。
田群田敢是亲哥俩，在这里碰见他实属正常，只是田敢身旁的一名小脚女子，引起苏瓶的注意。
梁朝有人裹小脚，但并没有广泛被人接受，不像南晋已经开始流行。
裹小脚对女人的残害之深，令人发指。
虽然小脚女子穿上鞋时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可那样的脚在苏瓶看来很别扭。而且打开裹脚布，会看到一个严重变形的脚，让人不忍直视。可奇怪的是，田敢就喜欢这个，喜欢得不行。
正如《陶庵梦忆》里的一句话：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这种观点到底对不对？其实是值得商榷的，最起码不能说是绝对正确，但苏瓶还是比较认可这种说法的，因此他不会因为田敢的癖好而鄙视他，反而觉得这人有趣。
结果苏瓶就留在田家大宅，吃了晚饭才走。
宴席上得知，那小脚女子是田敢的姘头。由于南阳郡主脾气暴躁，他不敢让郡主知道这件事。而他的钱全部被郡主控制，他没钱养，就把这女子送到哥哥家里，让他哥拿钱养着，对外就说是田群的妾。
要说田群这哥哥当的，也是没谁了。
“宝玉啊，那日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还跟我俩遮遮掩掩。今日一见，我算看到了，原来你喜欢这英姿飒爽有男儿气的女子。嗯，眼光不错，梅姑娘很带劲啊。”
田敢又喝多了，他以为自己很小声，其实周围的人全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