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加冕
加冕礼那日早晨，宾客们纷至沓来。
为了核实他们的传送阵申请，教廷里花费了不少时间。
肖恩记下了全部三十九名宾客的身份和样貌，一一对照。
八个大地区的代表和曼法玛尔一家熟络的朋友在这一天内纷纷来到，先是表达对曼法玛尔公爵的哀悼，之后恭喜多尔德将要在今晚加冕为公爵。
肖恩以大师派遣身份站在一旁，少有人与她搭话，大多带着尊敬问好。
她奇怪的是徳玛雪利尔地区竟然没人来，但在教廷翻看申请名单时她看到徳玛雪利尔有两人要来，是母亲和一个侍女。
阿德莱德对这些没兴趣，和约翰站在入口附近观察。
修奈泽尔是众人最亲近的对象，于宴会厅谈笑风生。
一般访问公爵城堡，在宴会开始前都会外出，欣赏当地风景，然而曼法玛尔地区被风沙埋没，根本不能出去，于是所有人都在宴会厅中观看准备好的表演。
诗歌朗诵、歌舞器乐，在热闹之下有股莫名压抑的色彩。
时近午后，多尔德坐在偌大的寝宫中，人们以他为中心忙碌着。
在内室中，他在帮助下穿上奶白色的衬衫。胸前位置有流线状样式的蝴蝶结，腰间绣有金色的丝线，一枚与他瞳孔颜色相映的银灰色宝石卡在喉间。
他的脸上被涂抹了显得气色更好的腮红，一切都被精心修饰，像洋娃娃一样。
所有的装扮完成花了整整三小时，多尔德满意地看着镜子。
他通过门廊走进宴会厅，进入到人群中，与人们交谈。同密涅瓦·曼法玛尔、克里斯蒂娜·曼法玛尔、安娜贝尔·曼法玛尔在人群中接受来宾的奉承。
曼法玛尔公爵已经被忘在脑后，因为属于他的时代已因他的死亡结束。
随后肖恩从转角的黑暗走入金色的灯光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礼节性微笑，她笼罩在白色金边的袍子下，神秘而庄重。
修奈泽尔紧随其后，深紫色的礼服衬出他挺拔的身材。
修奈泽尔手中拿着系着丝带的任命书，肖恩则拿着手杖和公爵的冠冕，手臂上搭着锦袍。
男士们行抬手置于胸前，女士们行屈膝礼。
喜好奢华的曼法玛尔公爵在继位后在自己的冠冕上嵌了一圈蓝宝石，为头冠的重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肖恩站在楼梯高处，高声道：“多尔德·曼法玛尔，请上前。”
多尔德公爵的眼睛炯炯有神，走上楼梯，站在了一盏吊灯下。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熠熠光辉，让肖恩觉得有些刺眼，眨了眨眼睛要抹去灯光的影响。
她在修奈泽尔宣读任命书后将手杖、头冠和锦袍依次加载多尔德身上，掌声响了起来，人们齐唱祝福阿托珀勒王的歌谣。
在这震撼人心美好的时刻，在歌声中只听轻微的“啪”的一声，上方的灯光全灭去了。
风沙敲打着窗户，宫殿与泥黄卷裹黑夜和融为了一体，歌声剑尖停了，同时听到落雷般的一声巨响。
有些人在事后说瞥见了黑影，听到有人跑出门外的响动。
“发生什么了？”“停电？”“什么东西掉了？”
肖恩感到面前倏忽有阵风袭来，她的手臂忽然被拉住往后拖去，她往上站了一小格，刚要甩开，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有些人抬头环顾后松了口气，环绕在大厅和耳边的第一声尖叫汇集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痛苦的，发出尖叫的身着银白色长礼服的女性伸手指着楼梯上方，尖叫声和抽泣声很快此起彼伏。
肖恩通过修奈泽尔脸上捕捉到发生了什么，回头看去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五秒前还在挥手致意的新任公爵多尔德·曼法玛尔倒在水晶灯碎片的海洋中。
他四仰八叉倒在楼梯上，头部刚好在正中位置，鲜血不断涌出，渗透进鲜红的地毯往楼梯下涌去。
肖恩只顿了一瞬，高声叫道：“请诸位安静，不必惊慌——”她用腹腔发声，声音洪亮：“教廷会即刻对此事进行调查，所有骑士和侍者，带领客人到侧厅休息。”
“照她说的做。”身后的修奈泽尔说道，骑士们才行动起来。
“我想您也一同去较好，”肖恩不带感情地说，表情不可控制地有些严肃，“那些惊慌地贵族需要您。”
“您需要我这样做的话。”修奈泽尔说道，手放在胸前告退了。
他走过多尔德旁边下了楼梯，不见一丝惊慌。
肖恩的身体不禁绷紧了一些，刚才是修奈泽尔把她往后拉的，而最近一块能划伤人的渣子就落到她的下一格楼梯位置。
肖恩在修奈泽尔走后脱掉了白色外袍，挂在楼梯上，将里面长至鞋跟的袍子分别绑起在脚踝上方。
她抬头看了看吊灯位置，那儿还有半根固定的绳子。
肖恩蹲下身，在一片血泊中寻找断掉的半根绳子。
虽说她认为多尔德不可能有呼吸，还是抓住他的手腕确认了一下。
周围的灯光不改颜色地照射着这中央的黯淡，她的注意力集中到能忽视躺在这儿的人是多尔德，她的姨妈的丈夫。
绳子已被血泊掩住，肖恩拿出手帕捻起。
先是中间断落，之后两边粘连，可以肯定不是老化造成的。
肖恩走站起身，看约翰和阿德莱德走了过来。
“还是不能用术。”约翰说，“没办法联系到大师。”
“会出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意外。”阿德莱德说。
“阿德莱德，帮我把管家叫来，以及，”肖恩说，“让曼法玛尔夫人和女士一起来。”
“我去找她们。”约翰说。
肖恩点点头，走下楼梯，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多尔德身上：“刚当上公爵就遭受这样的命运，是为什么？”
她走到宴会厅旁边的小桌子旁，搬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到正中，拿起盘子装了些食物放在桌上。
克里斯蒂娜和密涅瓦先到，克里斯蒂娜怀里还抱着嘤嘤哭泣的安娜贝尔。路过楼梯旁时，密涅瓦看了一眼楼梯。
“请坐。”肖恩伸手示意，“请节哀，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既然出事的人是曼法玛尔公爵，你们作为他最亲近的嫁人，有了解教廷调查过程的权利。”
“不是意外？”克里斯蒂娜问道，她的眼眶通红，有些哽咽。
“意外也要调查。”肖恩说，“我会从管家开始询问，希望几位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