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血缘记号
见顾渊满脸落寞之色，一向清澈的眼神里染上一丝淡淡的苦楚，霍长情心中不忍，便劝慰道：“命这个东西，不好说。”
“如今顾烟怀了禹王的孩子，如果能平安生下来，她才是最适合给禹王做王妃的人选。”
顾渊捏了捏手中的茶盏，指尖微微用力，渗出一丝惨白。
“不是这样，小烟肯定很伤心吧？被墨言恪欺骗这么久。”
他其实对霍长情也有一点点怨怼。
只是她到底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他不愿意破坏这份美好的感情。
霍长情听到一个关键词。
欺骗。
没错，墨言恪的确一直在欺瞒，没有将真相告诉顾烟。
但是……人都有私心呀。
不可能换位思考，总是去方便别人，害了自己。
霍长情没有直接替墨言恪辩解，而是淡定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墨言恪离开京城，也是一种保全？”
按照她的猜测，墨言恪更在意晋国北疆的安危，而不是与皇帝斗法，与禹王争权夺势。
他心中有一个大写的家国情义。
只可惜，他这样做，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的一腔情意。
顾渊也收到各种消息，墨言恪在北疆血阳关收复失地，成功击退大举来犯的蛮族，保全了晋国边疆的领土安全。
他蹙了蹙俊秀的长眉，似乎能看到淮南王在血阳关一带大杀四方，率领玄甲军与蛮族战斗的腥风血雨，风云跌宕。
与他相比，京城这边的权势之争，似乎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是……顾烟终究是一个牺牲品。
霍长情又安慰道：“你怎么知道，禹王对顾烟没有感情呢？兴许他早就派人暗中保护？”
顾烟腹中怀着禹王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何况禹王自幼身体孱弱，非常羡慕健康的身体。
对待自己的子嗣，他肯定更为重视和疼宠。
顾渊经过她一番开解，稍稍放下心来，捧起精致的青花瓷茶盏笑道：“听你一席话，我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时也命也。
顾烟既然选择了禹王，就应该好好走下去。
霍长情望着他释然的笑容，起身问道：“我要进宫，你呢？”
三天期限已经到了，想必小公主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梧桐苑。
顾渊想起大太监苏荣的叮嘱，一拍脑袋，后怕地笑道：“差点忘了！我还要入宫当值，替陛下诊脉呢！”
两人收拾妥当，便一起来到皇宫。
霍长情与顾渊分开之后，便径直来到皇宫西侧的梧桐苑。
木子果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子里指挥那些小宫女扫尘。
见到霍长情，木子立即想起那些小太监的警告，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笑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她如今恢复自由身，便是欧阳丞相府的大小姐。
这是出阁之前的身份。
霍长情没有计较这个称呼，劈头就问：“小公主人呢？”
“她，她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木子小心翼翼地回道，手心渗出冷汗，眼神变得有些漂移不定。
霍长情瞧得出来，她在撒谎。
不愿意暴露小公主的行踪。
“去了哪里？现在皇宫人人自危，她能跑去哪里？你照实说来。”
霍长情不怒自威，神色严厉。
木子扑通一声，立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磕头回道：“奴婢不知！大小姐恕罪！奴婢真的不知情！”
霍长情没有为难她，祭出透视眼，仔细观察一番。
墨思萱确实不在这里，院子里一切正常。
等霍长情离开之后，木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从地板上爬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院子大门，四周观望一番，便迅速来到梧桐苑附近一栋冷宫院子里。
这里是冷宫，最近皇帝病重，人人自危如履薄冰，所以守卫不严。
木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低声问道：“小公主？”
墨思萱牵着一个高大俊秀的年轻男人走出来，见木子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便取笑道：“怎么了？吓成这样？是遇到大老虎了？”
木子嘴唇嗫嚅，偷偷瞥了年轻男人一眼：“不是，是霍长情来了。”
李沁莲听到这个名字，神色顿了顿：“你将她赶走了？胆儿肥了？”
墨思萱眼中闪过一丝怨怼，冷笑道：“她走就走呗，反正淮南府已经名存实亡，她倒是命好，还能嫁给国师大人。”
李沁莲看了看她不善的脸色，又用眼神比了比她如今的身高。
很显然，她戴上七窍玲珑镯之后，就彻底摆脱了侏儒症的困扰。
此时的小公主，身段修长，苗条如柳，虽然有些地方不够丰满，但是也不失青春娇妍，顾盼间暗香盈波。
就算放在美人如云的京城，墨思萱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李沁莲掩去眼中的评估之色，笑道：“你为何如此厌恶霍长情？据我所知，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墨思萱愣了愣，急忙替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厌恶霍长情！我知道她以前救了我一命，我只是觉得，她抛弃淮南王，还执意与淮南王和离，真是不守妇道！无情无义！”
李沁莲耸耸肩，啧啧，这女人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墨思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急忙抓住李沁莲的手，撒娇一般摇了摇：“李大哥！这次我遇到危险，差点死了！是你救了我呢！”
李沁莲嗯了一声，俊美无俦的脸上凝着一丝淡淡的纵容。
两人交头接耳，举止亲昵。
幸好这里是冷宫，位置偏僻，无人值守。
否则被大公主一党发现了，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霍长情从梧桐苑中出来，沿着红墙碧瓦的宫巷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揪痛。
这是……
噬心蛊已经解开了，每次心口揪痛，都是因为小公主？
这是霍蓝裳留下来的血缘记号。
她其实不太想管墨思萱。
因为国师大人替墨思萱占卜过，她此后的命运与皇帝绑定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她能够站到哪一种人生高度，但是……
她身为皇帝的子嗣，她与淮南府，与自己，注定不是一路人。
霍长情敛去眼中的深思，揉了揉微微酸疼的心口，没有回头。
泰和殿。
顾渊祭出鬼门十三针，替奄奄一息的皇帝针灸驱邪，喂了大还丹。
皇帝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示意苏荣去一趟梧桐苑。
那些宫人都觉得十分疑惑，皇帝这是终于想起梧桐苑那个女儿了？
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大公主和皇后精心侍奉，跑前跑后。
宫人们都觉得，大公主才是最得宠，最得势的那个女儿。
苏荣带着几个大内侍卫，刚刚走出泰和殿，迎面就碰到霍长情。
霍长情本来打算等一等顾渊，看到神色肃穆的苏荣，立即行了一礼笑道：“苏公公好。”
苏荣对她十分照顾，口气温和地问道：“你是不是去了一趟梧桐苑？有没有见到小公主？”
霍长情摇摇头，中肯地回道：“她忙着呢。”
“那你，要不要随杂家一起，再去一趟梧桐苑？”
霍长情想起那种揪心的疼痛，源自于血缘至亲的感应能力，便妥协道：“好啊！苏公公可不要嫌我麻烦。”
片刻后，众人来到梧桐苑里。
墨思萱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宫，正在院子里荡秋千，一双美眸百无聊赖地望着不远处绵延森严的宫墙。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急忙跳下秋千，跟苏公公行礼问安。
随即，她瞟了一眼神色淡泊的霍长情，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感情。
对霍长情避而不见，却是李沁莲的主意。
不等她反应过来，苏荣就笑道：“快，随我去泰和殿！陛下要见你！”
墨思萱终于等到父皇的召见，蓦地神色一喜，赶紧回屋换衣服。
霍长情扫了一眼杵在院子里当背景板的木子。
木子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赶紧低声解释道：“大小姐，方才公主殿下出门办事，这会儿已经办好了。”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味道。
霍长情没有跟她计较，一直跟随在苏荣身边。
来到泰和殿。
墨思萱分分钟变脸，摆出一副哀戚忧心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苏荣身边来到寝宫里。
皇帝正在咳血，服用大还丹之后，依旧不见好转。
顾渊只能用鬼门十三针封住他体内的要穴，凭此拖延时机。
墨思萱看到这一幕，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一路来到皇帝脚下，眼泪汪汪地问道：“父皇？儿臣不孝，好想替你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