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自当尽力
看着小老头喋喋不休的样子，林嘤嘤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微笑着，“师傅，您的腿……最近还疼吗？”
瘦老头的话匣子一下子止住了，那双有些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眼直直的看了林嘤嘤很久，才张口喃喃的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年那场战役，您也受伤了对吗？”
瘦老头沉下脸来，“你想说什么？”
林嘤嘤抬起头，望着周围安静的幻境，轻笑。
“徒儿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个模样的您……您不知道，徒儿有一弟子，在徒儿死后也入了魔。”
“魔气真的好可怕啊师傅。”
林嘤嘤的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弟子当了千年的厉鬼，积攒了千年的鬼气。只是思缕残余的魔气，弟子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消除干净……”
“我知道，我知道的……堕魔之后的人心性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是弟子真的很想问问青冥，他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瘦老头的神情复杂，“乖徒，你……不是这个时间段的人？你……”
林嘤嘤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她是千年厉鬼，积攒的鬼气足够她奢侈的痛哭一次了。
她是青嘤真人，生前万众敬仰，死后也要维持着高人风范，从未有过失态之举。
但在这个养育她长大的老人面前，她卸下了所有的枷锁，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弟子愚钝，千年也没有解出师傅留给我的谜题，若不是还有陛下陪伴左右、弟子日夜念清心经……弟子，弟子怕是也会和那千千万万的厉鬼一同失了神志……”
瘦老头的眼里写满了心疼，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林嘤嘤的肩。
“冥冥万事都有定律，求不得的何苦要强求。”
“你打小天赋极好，在修道一路上没吃过苦头。但在处世之道上却是愚钝的，虽有一颗赤诚之心，却又得了那般的怪病，性子又执拗……为师虽为你留了不少退路，却也不一定能……”
“嘤嘤嘤~”
一道细弱的狐狸鸣叫声响起。
林嘤嘤歪过头，看见了一只小小的，满脸担心的白狐。
“白……七七？”
小小的白狐跳上了林嘤嘤的肩膀，用粉粉的小舌舔去了她的泪。
林嘤嘤呼吸都放缓了，“七七……七七是你吗？”
“你还给这畜生起了名字？”
瘦老头忽然翻脸，“你又犯病了？可别怪为师没告诉过你，狐狸精虽然好看，身上的气味却不好闻！”
林嘤嘤忽然破涕而笑，“师傅您说什么呢。”
“唉。”
看着林嘤嘤笑起来的样子，瘦老头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已当了千年的厉鬼，可为师观你生活方式却还是活人的习惯，是觉得当鬼不好吗？”
林嘤嘤抱着软软的小白狐，不好意思的笑着，“鬼的日子无趣又冰冷，还要日日饱受怨气的折磨，怎会有人认为当鬼好呢？”
“你可记得为师曾跟你说过，鬼修入道的例子？”
林嘤嘤垂下眼眸，“师傅，真正的厉鬼……没有您讲的那么自由的。”
“自由是给自己的，你若要自由，谁也拦不住你。”瘦老头吐出嘴里的草，“听你的意思，为师以后是入魔了，是吗？”
林嘤嘤沉默不语。
“为师问你，我入魔，你可觉得我有和变化？”
“师傅那日……祭奠完大师傅三师傅后，回来就入魔了。您……打了弟子以及弟子的徒弟们一顿，然后就离开了，弟子认为，您入魔后，似乎只剩了癫狂的情绪。”
“糊涂！”瘦老头气的拿着干瘦的手指戳着林嘤嘤的脑门，“为师都给你机会了，你也不知送为师上路？”
“师傅！”
林嘤嘤跪下了，身姿笔挺。
“师傅养育教导之恩，弟子没齿难忘，莫说是要打弟子，就是要了弟子的命，弟子也毫无怨言。”
“我TM……你气死老子了！”
瘦老头气的差点休克，“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傻子？你口口声声喊着大道喊着众生，却眼睁睁看着一个魔头离开？”
“师傅宅心仁厚，即便是堕魔也未曾伤人半分，弟子并不担心您对世间有患。”
瘦老头翻了个白眼，“你曾于师门列宗排位面前立誓，你说你要为了你的大道赴汤蹈火，转眼就因为你的私心放虎归山？”
“师傅，您方才还说，这世间没救了的。”
“那是因为我白楚山和这天下没有因果！”老头气的胸膛前后起伏，“妈的跟你说不通，抱着你的臭狐狸赶紧滚!”
林嘤嘤却不动，眼珠子转了转，“师傅方才的意思是，是想让弟子以鬼修入道？可弟子生前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如何还能改呢？”
“自己想去，滚吧。”
瘦老头气的跳回了树上，“老子傻了才跟你讲道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师傅。”林嘤嘤抬起头，“此处对弟子而言，不过是一个幻境，但青冥却告诉弟子，幻境中的存在，都是曾经消散于天地又被天地重聚的存在。”
瘦老头思虑片刻，低头看了她一眼，“啧，若是如此，那我应该还活着？我还说我的道法怎么退步了。”
瘦老头又跳下了树，“依你所言，正常消散过的灵魂只会像我这般孱弱，若是曾经神魂受损过的，倒有可能在此重现。”
林嘤嘤低头看向白七七，“可您只是拥有此时间线之前的记忆。”
“到底是幻境，无所谓。”老头忽然笑了，“乖徒啊，你既能在此幻境中随意行动，不如替为师找找你三师傅的魂魄？你三师傅当日魂归天地，说不定此处也会有些许魂魄。”
“弟子自当尽力。”
“行，你若是日后回到人世，可以去我的院落找找看，为师应当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
林嘤嘤笑了笑。
“那弟子……先不打扰师傅了，日后……再来看师傅。”
瘦老头摆摆手，“带着你三师傅一起来！”
林嘤嘤应了一声，抱起白七七离开了小院落。
她把小白狐放到了草地上，语气柔和的说，“七七，我帮你看看魂魄好不好？你放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白狐圆圆的眼睛满是信赖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林嘤嘤轻吸一口气，把手搭在了小白狐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