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骨犹是梦中人
第二十四章 白骨犹是梦中人
“墨昀成为了禁军教头？”墨青衿微微转头看着他，她的弟弟墨昀小她七岁，她还记得离开家时，墨昀还不过是个粉粉嫩嫩的团子，如今却已经建功立业了，时间过得真快。
“姐姐成为了叛国者，而弟弟依然能够受到朝廷重用，这说明什么？”凤璋宸看着墨青衿，眉头微锁，“朝廷知道你没有叛变国家，知道墨家不会背叛朝廷。他们只是希望用你的生命来换取暂时的安定，这样的朝廷，你还能看到什么希望吗？”
墨青衿闭上眼睛假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如是两天，墨青衿都没有丝毫得了疫病的症状。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并没有碰到那个婴孩的尸体，传染的几率非常小。但是现场那么多人看到了，她若是不主动提出离开的话，村子里的人还是会去为难莫家夫妇的，这便是人性。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开，也免得难堪。
她长年在外作战，野地里生活的本事还是有的，除了会把松鸡烤糊以外，并没有别的意外。
“这是咱们中午的饭？”凤璋宸抱着一堆采摘回来的野果子，回头就看到了墨青衿对着火堆上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发呆。
墨青衿的目光游移，片刻后才站起身：“我再去抓两只回来。”
“算了吧，太阳这么大，林子里头闷得很，等天气凉些再出去，先吃点儿果子。”凤璋宸把她拉住，往她手里塞了个已经洗干净的果子，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墨青衿看着手里的山楂果，咬了一口，忽然道：“边塞那边没有这种水果，不过有另外一种果子，黄橙橙的，不甜，可以解渴，约莫有拳头大小。”
“说起来，我们南郡的境内也有很多水果，荔枝、苹果、柑橘、百香果……”凤璋宸看着她笑着，“你若是去了，如今的时节可以随便吃。”
墨青衿闻言，轻笑了一声：“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原本定的计划是今年将西北战事平了，明年皇帝颁布削藩的旨意后，我就带领西北大军进攻你们南郡。”
凤璋宸缓缓地勾起唇角，气定神闲道：“事实上，我知道。”
墨青衿顿了顿，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南亲王的嫡子。南亲王的势力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在皇帝身边身边安插几个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他们与匈奴的计划，想必你们也不会不知道？”墨青衿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凤璋宸顿了顿，微微点头。
“那是三万名士兵的生命！”墨青衿倏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凤璋宸，“皇帝软弱，太后糊涂，外戚干政，他们没脑子，但是你不该不知道，这三万名士兵的生命本可以不必留在那个地方！”
凤璋宸的神色很平静：“你刚才也说了，如果皇帝没有答应匈奴的条件，明年你们就要准备攻打南郡。那三万精锐士兵会阻挡在我们前面，屠戮我的士兵，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墨青衿闻言，却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无力的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额头。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你说得对，我是他们的将军，我该为他们的死负责。我曾经答应过他们，我会带他们凯旋而归，是我食言了。”
她参与的战争，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失败，全军覆没。而失败的源头，却来自于他们拼命保护的人背后捅刀，这样的事实比他们被敌人打败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躲在这个小村子里，何尝不是在逃避？
凤璋宸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是你食言了。对不起那三万将士的，是朝廷。你若是真的想要为他们求得一个公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你不愿意这样做，只是因为墨家。墨家世代忠良，你不愿意因为你让墨家背负着叛逆之名。”
墨青衿咬紧后槽牙：“闭嘴。”
“我闭嘴了你的将士能复活吗？我闭嘴了太后会愿意将大权交给皇帝吗？我闭嘴了这灾祸连连的凤元朝就会天下太平吗？我闭嘴了你和你将士蒙受的不白之冤就能洗清了吗？” 凤璋宸忍住心底的不舍，抓住她的手腕不依不饶的逼问。
他不愿见墨青衿再这样不死不活的消沉下去。
“别说了！”墨青衿怒而挥手，却发现凤璋宸的手依旧紧紧的掐住她的手腕，就像是钢铁铸就一般牢固，不能撼动分毫。
“我原本以为你果真是个巾帼女英雄，没想到你遇到问题居然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逃避，你的父亲墨勖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凤璋宸提高嗓音。
墨青衿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那一刻终于怒了，她猛地抬手用手刀砍向凤璋宸的脖颈，凤璋宸却像是早已经料到一般猛地推开她的手腕，同时往后让了一步，避开她这一击。
下一秒，凤璋宸也赤手空拳的攻过来，他的功夫不弱，竟与墨青衿打得不分上下。
两人都没有用武器，一招一式都拳拳到肉，但是两人却都像是失去了痛觉，一直继续打下去，直到太阳从正空中落到西边的山头。
最后，当墨青衿的手指刺向凤璋宸的双眼时，凤璋宸的拳头也掠起一溜劲风停在她的胸前。
两人的汗水浸湿了衣裳，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后，充满杀气的眼神都死死地盯着对方。
半刻钟以后，一个笑了，一个哭了。笑着的是凤璋宸，哭了的是墨青衿。
凤璋宸缓缓勾起唇角，他知道墨青衿心底一直憋着一股气，如今将这股气发泄出来，也就好了。
墨青衿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仰头向后倒去，用手背挡在自己的双眼上，无声的哭出来了。
她本来发誓，在为自己的将士报仇之前绝对不会流泪，但是在这一刻，她发现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墨家将你捧上了高位，却也把你囚禁在一个腐朽的牢笼里。”凤璋宸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被打得差点儿骨折的胳膊，缓缓道，“这个牢笼会将你困死，现在你只能自己打破这个牢笼，才能重获自由。”
墨青衿不着痕迹的用衣袖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淡淡道：“再进入另外一个牢笼里么？”
“做我的世子妃，以后的太子妃和皇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凤璋宸看着她，眼神温柔，却充满野心。
墨青衿不置可否，以冷笑回应。
凤璋宸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反正都习惯了。若是能轻松被他三言两语说动的，也就不是墨青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