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失明（3）
薛之遥淡然一笑“尹家主，可是寒都，冶州都是梁国的国土，而梁国最后会是谁的梁国呢？”
“梁国，是王上的梁国”尹繁虽然没有尹泩，那么的会注意细节，但是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度，还是震慑住了薛之遥。
薛之遥挺直了身子，让自己的气息更加沉稳一些“想来殿下，应该有很多话，要跟相爷您说。”
说完，外间传来了消息，李管事不等卷帘侍从，把帘子卷起来，自己就打着帘子进来，他有些喘息，一路从门口跑来“相爷，家主，太子殿下也冶州刺史，一并在外面了。”
尹繁迅速的看了一眼薛之遥，又对一边的尹泩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尹泩点头，李管事才转身去迎客。
而尹繁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面走，经过薛之遥身边的时候，道“薛老板，一起去见一见殿下吧。”
“这是自然。”
尹泩跟在二人后面，抬步下楼梯的时候，顿了顿，问跟在身边的长随“少爷呢？”
“父亲，您找我。”尹北屿从一侧的矮门出走出来。
“太子殿下驾到，我们一起去门口去迎接。”
“是”说着，尹北屿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
尹泩不放心的问“你刚才，去了何处？”
“遇到了玉儿，与她多说了几句话。”
“那丫头…”尹泩顿了顿，回想了一下周玉儿那丫头的脾气，随后淡淡一笑“倒也不是个会让你无聊的性子。”
尹北屿没有接话，只是跟在父亲身后，面无表情。
转眼间，几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而梁璟皓，不紧不慢的正在门口下马。
尹繁，尹泩迎了上去，尹北屿也随着他们，跪在了地上“参见太子殿下。”
薛之遥却一改平时的见人三分笑的和气，只是稍微掬了掬身子“见过殿下。”
“都平身吧。”站在马下的梁璟皓，穿着华贵的乌金锦缎长袍，脚上的云履，踩在尹家的台阶上，都让这个边城贵族的家门，添上了一抹荣光。
但是尹泩，并不觉得，这位太子爷，是来凑热闹，参加订婚宴的，而是来找茬的。
“不知殿下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尹泩上前，客套的说道。
梁璟皓淡淡一笑“倒也不需要你一个商贾门户，知道本殿的行踪。”
“是，是”尹泩皮笑肉不笑了一声。
显然，梁璟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就站在她眼前的尹繁身上“相爷，本殿离京的时候，去见父亲，父亲听说本殿来找相爷，还托本殿带话，问相爷，何时返京？”
尹繁听后，表面一幅诚惶诚恐，拘身对着寒都的方向一礼后“劳烦陛下掂量，臣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本殿临离宫，为父皇又换了位太医，一定能保父皇的身体，撑到本殿回京为止。相爷如果行动快的话，还是能见到父皇的。”
“太子，陛下自然还可再活千秋万载。”尹繁难掩对梁璟皓的轻视，话语中片刻不让。
梁璟皓冷笑“谁说的准呢。尹家主，这尹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吗？让人站在这风口中，说话。”
尹泩立刻让出身后的位置“殿下里边请，府中备了便饭薄酒，还请殿下不嫌弃才好。”
梁璟皓抬步，正要与尹北屿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住了步伐“这位是？”
“跟殿下介绍一下，这是草民的犬子，名北屿，北屿快来见过殿下。”
尹北屿跪在地上，给梁璟皓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今日的喜事，就是为你办的？”
“回殿下的话，正是。”
“你爹，待你不薄啊。相爷说清就给你请来了，也管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说着的时候，梁璟皓的眼神已经反复在尹繁，尹泩脸上打转。
尹繁与梁璟皓没少打交道，很是了解眼前的太子殿下，如今搞不掩饰的讥笑和矜贵，都不是他的本来的性格。
“是，父亲对草民的好，草民没齿难忘。”
“但愿吧”说完，梁璟皓抬步，走进了尹家。
尹家的北侧的北苑，曾经是公主嫁进来的居所，这位嫁入月河族的公主，是梁璟皓的姑奶奶，他父亲的亲姑姑。最后竟落下个无嗣而终，被别枝不相干的人，继承这一切。
尹泩在前面引路，一路到了待客的院子，宾客分列两半，都跪下迎接梁璟皓。
梁璟皓台阶下，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之间上面写着“桥屋”两个字，他回头，看向尹泩“不知尹家主希望踩着这个桥，走向何方？”
“殿下以为呢？”尹泩反问，但他没想到，梁璟皓只一眼，就看懂了这座屋所的寓意。
梁璟皓的眼神，又落在了尹繁的肩膀上“总不至于，让这个冶州，回到原来的主人手中吧。到时候，尹家主说不准也会吃亏。”
说完，梁璟皓不在停留，抬步站在台阶上，转身，对跪地请安的宾客说道“诸位请起。”
“谢殿下。”宾客自然喜不自胜，他们何时还能见到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啊。
“本殿一路而来，见尹家为了今日这场宴席，没少用心。诸位来赴宴，也一定有什么感觉啊。”
“是”诸人应和着，而梁璟皓的眼神，也在诸人的脸上流转，最后对尹泩说道“本殿的位置在何处？”
“殿下里面请”尹泩伸长手，引着梁璟皓进到屋中，梁璟皓不为所动，对尹泩说道“这宴，本殿一会再赴，只是本殿再来的时候，听人说起，你们月河族，相爷和魏国勾结，意于出卖冶州，也学着燕州那样。”
“殿下何出这等谣言啊。我等一介草民，何等何能，能与魏国勾结啊？”尹泩立刻跪在地上，膝盖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尹泩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了站在一边，好似一个局外人的儿子，眼眸间的情绪，暗了下来“殿下，请殿下不要听信宵小之徒的一面之词啊。”
“这倒也不是什么宵小之人的一面之词。是本殿从魏国求情回来前，可蓉长公主亲自提点本殿的。不知相爷是不是知情啊？”
尹繁淡漠的看着梁璟皓“臣不知。”
“既如此，冶州刺史何在？”梁璟皓说完，一直跟着梁璟皓，一起进来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冶州的刺史“臣在。”
“搜府。”梁璟皓一声令下，但是冶州刺史迟疑了，他没有去看梁璟皓，亦或者尹繁的脸色，而是直直的看向，冶州正在的拥有者，尹泩。
尹泩只需要向前推演了片刻，大致就明白，这是一桩什么事情了，他在李管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状做惶恐的问道：“殿下要搜查草民的府邸，可是有什么证据了？”
“尹家主，你可不是什么草民，当年皇爷爷把姑奶奶嫁于你们月河族的时候，就赐予了你们尹家爵位奉恩候，尹家主继承的是长公主一脉，尹家主可是侯爵之身啊。至于搜查，本殿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张刺史，你的妻儿重要，还是尹家主的一个眼神重要呢？”
“是，臣领命”说完，张刺史立刻让人唤来了在府外等候的官兵，开始大肆的搜查尹家。
好在关闭了北苑的尹家并不大，梁璟皓想要的证据，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尹泩命人搬了把椅子给梁璟皓，梁璟皓坐在椅子上，不过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张刺史就端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盒子，小跑着，走了进来。
梁璟皓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看向尹泩“尹家主，解释吧。”
“这是草民…”尹泩顿了顿，他最恨别人，说他是长公主一脉的嗣子，但如果从伦理道德上来讲，他想要做尹家，整个月河族的首领，就得是长公主的嗣子“这是臣书房中，暗格里的盒子，不知张刺史是怎么搜到的？”
“说来也巧，本来搜查尹家主书房的兵士，都准备离开时，一不小心踩在门柱上，摔了一跤，看到了书桌下面的暗孔，按动暗孔，在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下凹的坑洞，其中，就放着这个锦盒。”
“这盒中，是在下家中的私账，并无有什么不妥的东西。”
“那就请尹家主打开上面的锁吧”张刺史也不是愚蠢的人，看到这个盒子，再看梁璟皓不远千里，来到这个边城，大致就明白了，这个盒子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尹泩准备上前，但是尹北屿却拉住了他“父亲…”
尹泩回头，看向低着头，快要哭出来的儿子，淡淡一笑“看样子，你比我，还清楚盒中的东西，来，这是钥匙，你来替为父开。”
尹繁也走了过来，低声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尹泩看了一眼台阶下面，面面相觑的宾客，有些怔愣的道“相爷，看样子，我们两都要完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繁有些急切，而尹北屿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中只有三本交叠着的账本，而依素亲手放在上面的信件等证据，却不见了。
“你到底在玩什么名堂？”尹繁也看不透眼前的局面了。
梁璟皓难掩期待之色的看了一眼盒中，但盒中，只有账本，什么都没有时，还是看了一眼薛之遥，薛之遥好像早就猜到如今的局面，拘着身子，不听不闻不看，就好似不在这里一样。
尹北屿看见盒中并没有别的东西，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依素的身影，可是环顾四周，除了议论纷纷的宾客，面目如常的父亲，摸不清头脑的相爷外，就只有太子殿下，和薛老板了。
除了他们之外，根本就没有依素的影子。
“这些账目，就是本殿要找的东西。”梁璟皓挺直了腰身，他等了好一会，没见薛之遥的反应，眼眸带笑的看了一眼尹繁，尹繁更是错愕，现在到底是怎么样，自己的预谋，到底有没有让太子发现，亦或者，发现了，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而薛之遥的样子，又实在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殿下，为何需要尹家主府中的私账呢？”
“张刺史你来说。”
“是，殿下离京前，陛下曾经嘱托殿下，寻找一份属于漱善长公主的头面盒子。殿下找到臣，希望臣和尹家主能够协助殿下，找到这幅价值连城的头面盒子，殿下愿意用银钱买下，圆了陛下的心愿。”
“敢问殿下，陛下要一幅旧物有何用？”尹泩挑眉，他还真是有些佩服，梁璟皓胡扯的能耐。
“父皇想，驾崩之后，做随葬之物，放置在万贵妃的棺前，这幅头面，是贵妃娘娘喜欢而不得多年的物件。”梁璟皓说完，站了起来，低着头，眼神在诸人的脸上，打了个来回后，开口道“既然找到了当年的账本，这物在何处，很快就会有下落了。既然本殿的事情已了，又不是来赴宴的，就先走了。”
说完，梁璟皓狠狠的从张刺史手中，拿过一本账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尹家。
众人送到门口的时候，梁璟皓的马，都已经消失在了前面的巷口了。尹泩难掩情绪的冷笑一声，尹繁却有些慌乱的对尹泩说“家主，这可不是能笑的事情。”
尹泩看了一眼站在一侧，还不准备离开的薛之遥，开口问道“薛老板传错消息了，就不怕殿下怪罪，要赶紧去解释？”
“自然不用，尹家主您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自然也是瞒不住在下的。素问尹家的宴席丰盛，在下可是带了礼物来赴宴的，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吧。”
“那薛老板里边请，宴席上，就要上菜了，薛老板多吃一点吧。”
“依素在那里？”薛之遥问。
“我正要去见她，她应该很快就会来和薛老板你汇合的。”说完，尹泩抬步，对周边的人说了句“失陪”后，就头也不回的往书房走去。
刚刚到了书房门口，还没进去，尹泩就觉面门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可是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
依素正面对着书房的门，看着刚刚惊慌失措的扑向尹泩的鬼魂，她在这里看到尹泩，就知道这场算不上战役的小事里，失败者是自己的儿子吧。
门被尹泩关上了，依素也不忍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睛，手回了自己的眼神“尹家主，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