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基地外围
陆羽看向脚底踩着的标线，白色热熔涂料被磨得模糊不清，枯叶躺着、碎藤黏着，搬着食物的蚂蚁越过标线回到水泥下方被腐蚀的坑洞内。
微风打在陆羽脸上，掀起他额头碎发，也带起金悦一角裙摆。
恍惚间陆羽竟有些看不清她们的相貌，直到冷风加剧，他朝着身边几米处的山壑看去，白茫茫的浓雾不知何时升起。
雾在峰谷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远方群峦若隐若现，余下几抹浅黛。
这块小地本是狭隘的，经由浓雾遮掩，却变得空旷寂寥，让人把握不住空间感。
“怎么办？”
金悦看向陆羽。
她的脸被冻得微红，呼出的气化作白雾消散，裸露的膝盖、双肩、指节都渐渐泛起红色。
陆羽没吭声，而是打量了好几次那个地中海灰西装包里装斧男，说道：“是鬼。”
“这么快就确认了？”17岁金悦看了一眼陆羽，相比起穿着裙子的自己，她的校服还算保暖，故此状态不错。
“正常人不会站在这儿。正常人不会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以及，我，或者说断头鬼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
陆羽一口气说道：
“靠近他或者说话都应该没问题，他明显是被设置在这里用来阻碍我们前进的，所以问题大概率会出现在我们越过他，或被他看到，或进入大门后。”
“你的经验真丰富。”25岁金悦对这个男人的陌生感渐渐褪去，她呼出热气暖了暖手，说道：“所以……”
铛铛~！
陆羽故技重施，像之前一样用不同的方法测试这个灰西装地中海男的杀人规律，很快，他此前的猜测被验证了一小部分。
“没有任何反应。”
陆羽捡起一根落在土坑里长约半米的枝桠，抖了抖上面的枯叶，蹑着步子向前走去，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那枝桠一点点靠近灰西装男人的背部。
软硬适中。软的是布料和皮肤，硬的是肩胛骨。
“要尝试攻击他吗？”这样做都没能触发它的杀人规律时，陆羽回头看向几名金悦说道。
金悦们的子弹还没用完，要问为什么，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有两管弹匣。
“疯子才会攻击它。”25岁金悦撇撇嘴，她跟鬼打交道这么多年，十分清楚这些东西除了灵异手段外完全不可能杀死。
要是因为开枪改变了它身上的什么东西，意外触发了杀人规律，那真是得不偿失。
“那……走吧。”陆羽摊了摊手。
事已至此，他们除了进门里别无选择。
空气湿度不断上升，12岁金悦此时倚靠在25的自己身边。15岁金悦倚靠着陆羽。穿着校服的17岁金悦自己走。
这样暖和些。
咔咔，砰，咔叽——
随着陆羽暴力拆解了并不牢靠的铁锁，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找到那架飞机，让昌风华说出真正的金悦在哪，事情就会结束。
“雾太大了。”倚靠在陆羽身边的金悦说道：“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能看见一些铁盒子一样的建筑。”
簌簌。
她说着话时，周围传来什么声音。就好像是有人踩碎了被风吹在院子里落了满地的藤叶。
金悦和其余人都愣了一下，想确认这声音是否真实。
等了十来秒，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声、呼吸声、心跳声交替着响起。
陆羽警惕地扫视周围，目前大雾的可见度在二十米内，他从院内一棵棵银杏树扫向一旁无人打理的花丛，扫向石砖碎裂的小路，又扫向倒在地上的两把废弃木椅、满地的小纸片和被取下来的红色横幅。
他没看到有生物。
陆羽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声音是幻觉。
“要去找找吗？”身边，金悦看过来，眨着大眼睛。
“飞机要紧。”如果外面那滩血不会扩充的话，也许陆羽会停下来仔细搜查一下这221空军基地外围。
“好。”她点头，双手持枪，作出防卫姿态。
在三名持枪金悦的保护之下，陆羽和12岁的金悦向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也没能走到这空军基地内部，周围的景色甚至没有变化。
“高、低、高……”
“六棵……”
“横幅、木椅、碎地砖。”
陆羽皱紧了眉头，周围的景色何止是没有变化，简直是一模一样啊。他们往前走了至少五百米，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25岁金悦说道：“这是最容易遇到的一种鬼域，比较强的厉鬼几乎都会这招。”
“那就奇怪了。”陆羽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疤痕：“我一直在用鬼域覆盖着我们，怎么还会遇到鬼打墙？”
“或许是你的这只鬼灵异等级不够高？”
25岁金悦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虽然学界目前还没有个结论，但不同厉鬼的确能被评级，对于它们灵异的等级划分，有两方面的指标。一方面是它们影响现实世界的程度，另一方面是厉鬼之间的压制关系。”
“厉鬼之间也会有压制关系？”陆羽遇到过这种状况，不过当下他还是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当然，有的厉鬼天生就善于压制其他的厉鬼，哪怕被压制的厉鬼灾害等级为9级。这时我们就会把那只能够压制这只9级灾害厉鬼的鬼的灵异同样评定为9级，如果它的灵异杀伤性不够大，那就降1-2级。”
25岁金悦说道：“不过这种厉鬼能够被发现并且被评级，一定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情况下，我们很难发现一只灾害等级只有1级的厉鬼能够压制灾害9级的厉鬼。”
“就好像作为香料的龙涎香的诞生只是个偶然，正常情况下谁会把鲸鱼的分泌物当做‘使用品’呢？”
陆羽频频点头，有些意外：
“你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很充足啊。”
25岁金悦微笑着：“我是那种看起来只涨年龄不涨阅历的女人吗？”
看样子是断头鬼的灵异等级不够高了。
“至少我们能在这里自由活动。”陆羽琢磨着他是不是该用雨鬼的鬼域来破解这个鬼打墙。
正当他这么想时，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
什么声音？有点闷，很重，听起来质量很大，与地面的接触面很大。
陆羽正想回头看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假如他们一直在鬼打墙，那他们距离铁门后那灰西装秃头男的距离实际上很短啊？稍微换算一下，它其实就在自己这行人身后不远处，顶破天三十米距离。
陆羽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对准身后拍了几张照片，而当他从相册里看到那落地之物时，他的胸膛瞬间起伏，手机“啪”的一声落地。
“别回头！！”他怒吼出声。
耳边响起断头鬼兴奋的鸣叫，陆羽嘴中低颂着“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他试图不断让自己冷静，哪怕如此，怒火仍要冲破天灵盖。
视野里跳出出场券的使用确认。
他忍不住的想要确认。
风，吹过一片落叶，覆盖了地上的手机屏幕半边。
但从剩下的半边，仍可以清晰辨别。
就在他们的身后。
一名女孩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