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马道长
祝锦纭今天的不寻常,让谢云瑶心里很是没底。
她隐隐感觉,若这次不能拿到休书,下回她恐怕再也没机会进来漪绿堂了。
正当她想找个借口,把休书拿到手,没想到祝锦纭吃完点心,擦了擦手,看向窗外的太阳,“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瑶儿可有空跟我出去晒晒太阳?”
谢云瑶松了口气,赶紧顺势说道,“不了母亲,女儿不想吹风,就在这里坐坐,喝喝茶就好。”
祝锦纭闻言,不再多言,转动轮椅出去。
她一走,谢云瑶正想问化橘,祝锦纭把休书放在了哪儿,没想到祝锦纭身边无人伺候,出去的时候叫走了化橘。
如此,屋里就只剩她一个了。
谢云瑶来不及多想,抓紧时间翻箱倒柜,寻找休书。
院子里。
化橘推着祝锦纭出来晒太阳,祝锦纭抚弄着平常由她侍候的花草,道,“化橘,你跟着我也有五年了,最是蕙质兰心,所以才把这些花草照顾的这么好。”
化橘不解其意,笑道,“夫人谬赞了,都是夫人教的好。”
祝锦纭松开颜色鲜嫩的春兰,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侯府,你和忍冬的卖身契都不在我这里,我走了也带不走你们,忍冬的意思是想要了银子自己赎身出府,你呢?是想让我给你指个人家,还是给你银子作为补偿,像忍冬一样自己赎身出府。”
外面世道太平,可每年还是有那么多天灾人祸,多的是吃不饱饭的饥民。
与其赎身出去做个自由身,不如在高门大户里当一辈子奴才。
又体面,又不用忍饥挨饿。
殊不知外面多少人想卖身进来,还进不来呢。
化橘暗道忍冬愚蠢,面上单膝跪下来,低头表忠心道,“奴婢不要嫁人,也不要银子,只求能一辈子留在侯府,替夫人好好伺候大少爷和大小姐!求夫人成全!”
祝锦纭摸了摸她的发髻,道,“你果然这么衷心便好,既然如此,你就留在侯府吧,只是日后若出了事,便只能自己扛着,别再想着你上头还有我为你做倚仗。”
化橘有自己的心思,哪里会在意祝锦纭此刻说了什么?只乖巧应是。
兰香早就去而复返,守在屋檐下。
听见化橘对夫人的回应,心里为她叹了口气。
夫人和侯府撕破了脸,她又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二等丫鬟。
夫人走后,她焉能得侯府主子们好脸色看?
况且,一个背主的奴婢,就算换到沈姨娘身边,沈姨娘也不会重用她。
化橘,自己把路走窄了。
忍冬办事很快,况且猫尾儿巷离侯府又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打听到那骗子道士的住处,给了一包银子,将人带了回来。
马道士听说自己这趟来是为侯府夫人的千金驱邪,加上他此前耍的把戏没少忽悠住这些豪门夫人们,所以并没把这次的差事当回事,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见了祝锦纭,依旧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得道高人模样,还没见着谢云瑶的面儿,就说祝锦纭子女宫黑云涌动,儿女被煞气缠身,犯了小人。
祝锦纭并未反驳,而是耐着性子听他装模作样的说完后,递了一张纸给他,上面记录的是谢云瑶这些年吐露出来的陌生词汇。
“请道长为我女儿驱邪时,弄清楚我女儿说的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不拘道长用什么手段,只要道长把这纸上记录的词汇弄明白,我必为道长捐一座道观,每年再另外供奉五千两香油钱,以作酬谢。”
马道长本来也是个黑心肝的,一向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祝锦纭这番酬谢更是远超他预期。
此刻听她这么说,马道长眼睛里精光大绽,立即一本正经的接过纸,也不看上面都是些什么词,虚伪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夫人既这么交代了,贫道自当照做,只不过,贫道驱邪时,动静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吓人,不管夫人在外听见了什么,贫道不开门,您都不能让人进来,否则驱邪过程被打断,令千金也就救不回来了。”
祝锦纭应道,“是,一切依道长所言,只不过,也别叫我女儿真伤着了,不然,我可要跟道长算账。”
“夫人放心,贫道有数。”
马道长缺德事干多了,知道用什么法子折磨人,又能不让人受皮肉伤。
二人说着话,兰香已吩咐人将漪绿堂看管的严严实实。
祝锦纭推开门,请了马道长进去。
谢云瑶没找到休书,正有些懊恼,见祝锦纭忽然进来,顿时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盯着她,“母亲,您、您怎么来了?”
接着就见祝锦纭看了眼被翻乱的屋子,叹了口气,转头对旁边的马脸道士道,“马道长,有劳您了。”
马道长二话没说,对祝锦纭点头,“夫人出去吧,贫道要开始驱邪了。”
“驱邪?什么驱邪?”
谢云瑶直觉不妙,立即问道。
祝锦纭却没回她,叫化橘推着退了出去。
谢云瑶想问化橘发生了什么,却见化橘也不知道。
“大小姐,夫人既然请贫道来为您驱邪,那您身上就一定有邪祟,接下来,就委屈您受受苦了。”
马道长拔出身后的桃木剑,关了门窗朝谢云瑶走去。
不一会儿,屋里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
……
翠雪轩。
“夫人,您消消气,都是祝氏那个贱人挑拨的。”
听雨倒了杯茶,递到沈苏荷手边。
沈苏荷脸色有些不大好,却还是将这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让心里的火气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
刚才,侯爷忽然来了她这里一趟。
还以为侯爷是要跟她说祝锦纭被休后,什么时候扶正她的事。
却没想到,侯爷竟是为了教导谢云瑶一事,来向她兴师问罪!
原来那谢云瑶不知跟谁学了些不三不四的西洋画,画出来还被侯爷看见了,侯爷听祝氏说,这阵子谢云瑶是老夫人在教导,就去了老夫人那,想劝老夫人几句。
结果听谢子妍说,谢云瑶这阵子一直在跟着她学规矩,就直接来她这里发了一通脾气。
言谈之间,竟觉得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教不好侯门千金,竟有些嫌弃起她不如祝锦纭了!
沈苏荷哪里在他跟前受过这样的气?一时没忍住,就质问了谢鹤安心里是不是还有祝锦纭?
这不过是一时意气随口说的话,谢鹤安说句没有的事也就算了。
偏他竟然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就走了。
沈苏荷心里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里焦躁不安的很。
倒不是怕谢鹤安真的放不下祝锦纭,毕竟他们两个夫妻十二载,怎么可能一点情谊也没有?
她只是怕,祝锦纭多在侯府一日,她扶正的日子就延后一日。
听着漪绿堂那边尖叫声不断,沈苏荷重重放下茶杯,吩咐道,“听雨,你出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翠雪轩离漪绿堂不远,故而,漪绿堂的动静这边也能听见一些。
听雨应是,出去一会儿,回来笑道,“夫人,不知祝氏吃错什么药,找了个道士回来折磨大小姐呢,说是大小姐中邪了,要给大小姐驱邪。”
闻言,沈苏荷心里的郁气舒缓了几分,靠回椅子上,把脚边的猫儿抱在膝上轻轻抚摸,道,“她这是看见女儿亲近我,沉不住气,急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病急乱投医,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治谢云瑶,她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女儿回心转意么?呵,笑话!”
听雨听了,道,“夫人,那这事儿咱们要管么?”
沈苏荷想起今日她同谢鹤安不愉快,也是因谢云瑶而起,心里冷哼,不紧不慢道,“急什么,让祝氏出出气也好。”
说完,便不再理会隔壁的动静,继续低头撸猫。
直到化橘怕出事,牵连到自己,悄悄从漪绿堂来这边儿求救,沈苏荷才叫人去通知老夫人和侯爷,自己先带了听雨,徐徐去了漪绿堂。